木瓜

木瓜

两头白面小说2025-01-27 11:27:11
哑岛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诗经?国风?木瓜》浅浅是个聪明的怪孩子。他们都这么说。我说像我

哑岛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诗经?国风?木瓜》
浅浅是个聪明的怪孩子。
他们都这么说。
我说像我。
浅浅七岁了,小学二年级,心算能力特别强,不爱说话,认识好多生字,却怎么也不肯背唐诗。自从老师在课堂上提问浅浅背诗词他沉默以对后,浅浅的同学便嘲笑他“没有爸爸的孩子不会被唐诗。”我曾试问浅浅为什么不会背唐诗,“不喜欢”是他淡漠眼神中传递给我的唯一答案。
高处不胜寒是一种宿命,这种直击根蒂的疼痛七岁的浅浅怎么会懂,他只是选择了一种自以为安全的方式保护自己。这种安全距离存在于他和任何人之间,包括我。
他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他不信任我,我也知道。


我的妈妈一生痴迷于《诗经》,爸爸当初仅用一个番木瓜击败了众多的对手,俘获中文系第一才女的芳心。只因《诗经?国风?木瓜》是妈妈最痴迷的一篇,妈妈认定这个男人懂他,会一辈子懂他。
女之求士者,相投之以木瓜,示愿以身相许之意,士亦嘉纳意,因报之以琼瑶以定情也。只可惜“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当年爸妈唱反了角儿,结局终究逃不过“桑之罗矣,其黄而陨。”的宿命。
或许当年的那个番木瓜只是个意外,木讷的爸爸根本就不知道其中寓意。但是这么多年,妈妈没有问过,是她心里早有了答案,还是在选择一种方式逃离,我不知。


妈妈在半年前查出乳腺癌晚期,她拒绝接受治疗,并坚决反对我告诉爸爸。
“你是女人,你是妈妈的女儿,你是懂我的,所以让我有尊严地离开。”
拿到病例的第二天,我就带着妈妈和浅浅去了丙中洛,在高黎贡山和碧罗雪山之间行走。每一段行走都是无言的沉默,她有她的信仰,而她就是我的信仰。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对话,感受寂寞生存的伟大。
山里的环境恶劣,我和妈妈第一次出行是趁着浅浅熟睡把她托付给房东阿婆照看。迟暮,我们在水边扎寨,浅浅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一样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神,只是越过了我直直的落在外婆身上。
他在外婆的身上找到了什么?
我无法想象七岁的浅浅是怎样在这样的环境里找到我们的,我不敢想。
那以后,浅浅没有在离开我半步。是我不许。


离家时,除了日用品,衣物和药,妈妈只带了一本《诗经》。
每天早晨,是妈妈最痛的时候,那曾是一个女人最引以为傲的武器如今却这样无情地折磨着自己。
晨末,瓦蓝在烟白散开后显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其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
“匪风发兮,匪车揭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
……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一百五十九天,每天一篇,太阳跳出贡山的那一刻,妈妈开始吟诵《诗经》,那是她唯一可以止痛的药。浅浅依旧不爱说话,只是他的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外婆。
或许,这个年仅七岁的孩子也察觉到每天吟诵《诗经》的外婆,生命流逝的声迹。
《诗经?国风》一百六十篇,唯有《木瓜》在空谷中绝迹。


我说生命在结束之前会有灵魂的告别,你信吗?
妈妈离开的前一天,莫名的悲伤压抑的着我的每一条神经,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越是挣扎,越是沉陷。
她在暗示我,她放不下,发不下那种果香。
爸爸风尘仆仆地赶到丙中洛是在接到我的电话的第二天晚上,身后还跟着他的少妻。那一刻,我绝望地想要让这个男人从此在这个世界消失,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让他再脏了妈妈将要行走的天路。
我爸进屋后,浅浅狠狠地关上门将那少妇凉在门外。浅浅不喜欢这突来的陌生人如我厌恶他们一般强烈,可是浅浅什么都没有说,浅浅什么都懂。
我忘了爸爸看到被病痛吸干了韶华的妈妈时的神情,他是否会想起那个木瓜阵阵飘香的夜晚?他是否会忆起她桃之夭夭的年少风情?
妈妈睡了,睡得好沉好沉。她的表情告诉我们他在做一个很痛苦的梦,我不停地呼喊她,爸爸不停地叫着当年唤她的昵名,可是她依旧痛苦的沉睡着。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浅浅跑到床上躺在外婆身旁,从不言诗的浅浅反复地吟诵《木瓜》。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爸爸哭,他的眼泪里装的是什么?悔悟?愧疚?还是自责?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妈妈抽搐的身体在浅浅的喃喃音中渐渐平静,表情也渐趋平和。她应该被梦里甜甜的木瓜香引走了,她应该是在梦里找到归宿了,她应该在另外一个干净的世界如桃之夭夭般绽放去了。
她终没有睁开眼睛看这个让她错爱一生的男人。


女人一旦爱了,便是一场劫难。万劫不复的罪恶是其爱过的痕迹。
这一辈子,这一列车,上上下下,来来去去,有人是拿来爱的,有人是拿来痛的,而有人是要一起生活的,最残忍的便是最终和拿来爱的拿来痛的人生活在了一起。日子可以消磨点一切美好的东西,二最容易稀释的便是无望的爱。
最敏感的女子,却总是渴望最完美细腻的爱,而让她们放下骄傲去追随的男人却总是粗糙的。她们执迷于宿命,意念可以拯救她们并妄想着精神可以养活男人。转身,快乐才刚刚开始,悲伤却已潜伏而来。午夜醒来,发现躺在身边的这个男人离自己好远好远,接着便是格外思念那段甜蜜却又短促的相逢,这是自己视若珍宝,慎之又慎的爱情,而如今却成了似曾相识的回忆。
“生死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个美得让人绝望的传说。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是一场让人着迷的梦靥。
妈妈信了这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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