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与肉

一、归来
　久违的东西竟然在他的眼眶充溢，冰冰凉凉，很沉，却没有掉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他已经几年没流过泪了。流泪的那刹他把头转了过去，他不想让她发现？又想让她看见？很乱。窗外驶过的车辆发出隆隆的杂乱心烦的叫声，一辆、一辆，不断驶过。商贩的叫卖声从窗户爬进来，可他一点也听不懂，尽管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近五年了，他仍然不喜欢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人，这里的水，与他无关的，和他相关的。尤其是这里的语言让他感到厌恶、恶心，唧唧喳喳、杂乱无章、尖锐、刺耳，像在吵架。
他以为走了，从此离开，这里的一切都将只成为无聊时思维的消遣，丝丝缕缕，清清淡淡，虚无，飘渺，伤而不痛，他喜欢这种的感觉。可他还是回来了，就在半年前，他提着陪他流浪了一个又一个城市，从不会抛弃他的行李包匆匆回来了，他觉得那深蓝色的行李包永远是那么亲切，值得信赖，它可以为你承载许多，却不会离你而去。他看了看行李包，笑了。
他已经记不得回来的心情，可他清楚的记得回来的日子，他没有刻意去记住什么，遗忘什么，有的东西不用去记住，也没办法去记住，有的东西会永远刻在深出，擦不掉，磨不去，他觉得人永远这么奇怪，思维永远这么神秘，琢磨不透。他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不停地把玩思绪，把玩记忆，走进去，出来，再进去。里面有他所想要的一切，让他无拘无束，轻松，自在，不用考虑太多，爱恨情仇、责任、理想，一切束缚人行走的东西在这时都可以烟消云散、灰飞湮灭。他可以自由想象，把白天想成黑夜，把高楼看成魔鬼，想象生活在当代过着古人的生活，自己在不同的角色中转换。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为生活，为理想，为虚无飘渺的思维消遣，他不断搜索一切可以解释的理由，寻找，否定，再寻找，再否定，永远都是轮回。他终于不再寻找，也许累了，也许明白：存在即是存在，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他没滴下的泪水，她也许看到，也许没看到，屋子很暗，虽然是白天，没开灯，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他表面阳光，心如死灰，像是一潭激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他常常对别人说：“没有了眼泪，心是一面干涸的湖。”可他还是好几年不再流泪。

二、遇见　
They'rebothconvincedthatasuddenpassionjoinedthem.
Suchcertaintyisbeautiful,butuncertaintyismorebeautifulstill.
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第一见到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见她，她同样也不知道。寂寞、无聊、空虚抑或堕落、刺激、放纵？或者是，或者什么都不是。其实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遇了，这就足够了。他们侃侃而谈，像久未谋面的朋友，一切那么自然，玲珑剔透，不作雕饰。她来自江南，一个让他心动的地方。那里有烟雨，那里有垂柳，那你更有他的梦，似真似假，似有似无。他曾经不顾一切的去那个地方寻找什么，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们对面而坐，四目相望。她让他坐到她旁边。
他，起身，坐下，笑。
他其实也不习惯对面而坐，四目相望，他怕她的眼神，犹如一泓清泉，深邃，包罗万象，不敢去触摸，轻轻一触，一切美好都会消失。
她：“感觉我们认识很久了？”
“恩，似曾相似。”他回答。
他不擅言谈，大多时候，他静静地望着她，听他说话。他外表张扬，内心脆弱。他喜欢听她说话，听她讲她的家乡，她的故事，她的点滴。
他喜欢看她的笑容，灿烂、可爱、调皮中带着一丝忧郁与感伤。他试图从她的笑容深处寻找些什么，他总觉得笑容下面还应有更多笑容中看不到的东西。他知道深处的东西才是最真的，平静的湖水下面可能是波涛澎湃，笑容也如此。
他很惊讶，他怎么又再开始寻找，他怎么会重新具有那失去很久的寻找能力了，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的心轻轻一震。
她“你叫我慈吧！”
“池？”他问。“一池秋水，清澈、冰凉，直入心间，却有深秋落叶独自飘零般的淡淡忧愁，清凉却痛。”
她：“是慈，慈祥的慈，妈妈希望我长大后善良，有爱心，所以给我取名叫慈。”
她：“喝点酒吧！”
“两瓶冰冻啤酒。”她的声音清脆而直接，穿荡在深夜的小店。
他：“我很久没喝酒了。”
她：“不会？”
他没有说会也没说不会，也没说拒绝。他给她倒酒，看着白色泡沫在酒杯中翻腾，看她的笑容，看她眼神下的忧郁，很美，很心痛。他们不知道喝了多少，桌子上已经放满了空酒瓶，凌乱地摆成不知形的图象，很像彼此心灵的倒影。
他说：“我不知道我能喝多少酒，但我没醉过，我就算喝到头发晕，我也是清醒的，我知道你是谁！”
她笑笑：“醉与不醉，不在酒，在心情。酒不醉人，心才醉人。”她点燃一支烟。
他：“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会吸烟的女人，很特别。”
她：“我喜欢抽烟的感觉，头晕晕的。那时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可以想。”
他很少吸烟，她寄给他一支烟，点燃。他吸了一下，咳嗽。她笑。
她说：“我喝酒后会哭，你信吗？”
他不信，他说：“那等一会你哭给我看看。”
她没回答，依然笑。
她：“我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一切都变味了。”
他低头：“我曾经也以为我真的离开了，不再回来。可现在竟然坐在熟悉的地方，脏脏的街道，吵闹的酒馆，只是旧人离去，新人已来。一切都是轮回，谁也逃不离。躯体离开了，心呢？”
她笑笑，不语。
　
三、故事
相同的地方，不一样的故事。
他们走出小店，夜深，街道没有行人。
小店“后街故事”的牌子在夜色中飘荡。四周寂静而安详，狭窄的街道一直曲折地向前延伸，直到消失于迷茫的夜色。
她伸出左手的小指，“过来。”他不懂，他一直都很傻。
她走上去用她的小指钩住他的，他们并肩而行。她指着天空，问：“为什么月亮旁边只有一颗星星呢？”
他说：“你醉了，你看！那边还有好多。你就只看见最亮的那一颗。”
她：“你才醉了，本来就只有一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