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路旁的蜗牛壳

我和莫歌是老相识了，从幼儿园到高中，有十几年的交情呢！为什么这么铁呢？据她本人说，大概是我们两个人太讨人厌了，没有别的人愿意作我们的朋友，于是这两个可怜虫便靠在一起。可是，我却一直觉得，定是前世的几百次回眸才换来的缘分牵扯，我们的相遇.相交是缘分。七岁那年，莫歌消失了，消失了整整半年。每次去找她，她父母都说她病了，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半年后，莫歌回来了，原本胖乎乎的小脸变干了，甚至黑了些。她说她喝了农药，洗胃去了，吃了很多苦。十四岁时候，我们已经升入了初中，七年了，她再也没胖过，而且牙齿也坏掉了，是因为体内毒素的残留。
我们常常去河边的一条青石路上玩，在那玩许多儿时的游戏，跳方块，跳皮筋，打口袋，打瓦，捉迷藏.....后来，女孩子渐渐长大了，话题也就扯到了别的地方，帅哥美女小说电影.....
初三的时候，莫歌喜欢上了邻班的一个叫韩沁的插班生。那是一个干净有活力的男生，有柔软的头发，明朗的笑容，瘦高的个子，眉眼很漂亮，投篮很准，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这些都是她说给我听的，那时侯，秋天的风很大，摇着河岸边细长的杨柳，卷开枯黄的树叶，在平静的小河里晕开一圈圈的涟漪。莫歌额前细碎的刘海也被吹乱了，可我依然记得她脸上羞涩又甜蜜的表情。
我想说，
莫歌，冬天快来了。
岁月就这样平静的走过，初三的日子很难熬，每天都很期待黑板上的阿拉伯数字快点缩减成“1”，但毕竟这次只是中考，很多人并不在乎，班主任找莫歌谈过几次话，她原本名列前茅的成绩足足下滑了三十名。别人不知道原因，我知道。
因为那个男孩子追求了莫歌，那个让她痴迷的男孩子在追求她！
我反对，她却同意了。
在那条死寂的青石路上，踩着厚厚的积雪，莫歌拉着我的手开心的转圈圈，她喊着我的名字：“君莫，君莫......”
时间流水般的过，能感觉到的只是日历上一天一天变化的数字。天气渐渐暖了，褪去厚重的羽绒服，又可以骑着单车出门玩了。望着湛蓝的天空，时卷时舒的云朵，我勾勾嘴角，却扯出一片硬生生的疼痛。君莫，你好久没有象以前一样陪我出门玩了呢......
偶尔，我们三个还会出来吃饭溜冰，只是，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多余，很难过。莫歌，莫歌，你已经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燥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了，中考结束了。本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了，该重新开始了，不过身边所有人的角色都没变。比如说，重点高中录取通知里，正式生第27名：君莫，第93名：韩沁，自费生第50名：莫歌。
莫歌啊莫歌，只是不到一年，你竟被我拉开近200分。莫歌啊莫歌，你，你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升入高中之前，莫歌去了一趟北京，回来时给我带来了好多礼物。不过，最让我觉得开心的是，她去修牙了。回来时，满口齐白的牙齿，让她干净的面孔开始耀眼。
我拉着她回到那条幽幽的青石路，路边栽上了柳树，上面正有几颗小果坠着，阳光暖暖的，满眼青葱的一片。在低矮的草丛里，我们捉到一直蜗牛，它细软的触角缩回壳里，肉乎乎的，那样可人。莫歌曾说过，我们的友情像蜗牛，不知从何时，已经起步，然后固执的爬呀爬，向着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方向的方向，永远爬下去。我们会心的笑笑。
我说，莫歌，你知不知道，你和韩沁那份不知道算不算爱情的情感也像这蜗牛一样，在年轻的岁月里，它让你们背上重重的壳，本应该很美好的爱恋，成了你们的负担，拖累自己，拖累别人。
她听完，抚去嘴角的笑容，换上一片淡漠。她轻轻的问，君莫，你喜欢过韩沁吗？
看着她含水的眸子，我重重的摇了摇头。
莫歌笑了笑，笑得很牵强。她说，君莫我和韩沁的蜗牛还要继续爬呢。然后扬了扬顺长的头发，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靠在路边的台阶上，蜗牛伸出脑袋，慢慢的爬着，好慢好慢，像时间的轴轮，撵过眼前的草地，滚过我们的青石路，留下青春的低吟，留下生命的倾听......
莫歌，你还是不懂。
我真的没有骗你。
可是，她还是很少来找我了，可以说是，再也没来找过我。
在理科班，韩沁可是班草级的，英俊的他身边不停变换着漂亮女孩子的面孔，她都知道么？
有好多次，隔着一条街，看见韩沁拉着陌生女孩子的手，他们亲密的表情和动作深深刺痛了我。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不起莫歌？！
于是，摸起手机，学着小说里私家侦探的伎俩，装作打电话，把照片拍了下来。
永远忘不了莫歌看到照片时候的表情，先是诧异，然后稍有失神，最后恢复到平静，面无表情的那种。是在心痛吗？
她问我，君莫，你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看清韩沁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傻莫歌，你被这个花花公子骗了！我激动的晃着她的胳膊。
可她却抬起头，说了让我如坠深渊的一段话。
原来，韩沁昨天也看见我了，他竟然跟莫歌说，我曾经向他表白，他拒绝了我，出于嫉妒，我一直挑拨他们两个的感情。街上的女孩子是他妹妹，年龄很小的那种。
哼哼，也许在这种情况下还费尽心思跟她解释，哪怕是骗她，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是在乎她，怕失去她？
韩沁，如果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不离开她，放开她？莫歌优秀的成绩，大好的年华和未来......都你们踩在脚下了。你懂么？青春的爱恋，你们走了一条偏僻的小径，尽管浪漫，却绕开了最美的终点。
莫歌，你到底还是没有相信我，真是悲哀，我们十几年的感情，竟如此脆弱。
莫歌又消失了，像十年前的那次一样，没有任何前兆的。只是，这次和她消失的还有韩沁。或许转学了，或许离开了，有太多太多的“或许”......没有打听过他们的去向，我们的生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有些东西，丢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暑假的时候，独自回到家乡的小镇。第一次，第一次独自回来。公交车上混杂着汗味和烟味，让人作呕。幸亏靠着车窗，不然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吐出来。风很强，吹得我睁不开眼睛，酸涩的液体流出来，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