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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第一局将!老翁须发如雪,枯手着棋,子落处,铿然有声。棋枰微颤,烛影摇曳。皙白少年凝思片刻,伸手轻轻地将六路车抽回。“弃车保帅,妙!”老翁赞许。夜闻人静。几十个回合后,少年竟与老翁平分天下,划江而治。“
第一局
将!
老翁须发如雪,枯手着棋,子落处,铿然有声。棋枰微颤,烛影摇曳。
皙白少年凝思片刻,伸手轻轻地将六路车抽回。
“弃车保帅,妙!”老翁赞许。
夜闻人静。几十个回合后,少年竟与老翁平分天下,划江而治。
“爷爷,我赢了!我赢了!”少年拍手欢叫。
爷爷哈哈大笑:“好孙子,青出于蓝胜于蓝!”

爷爷拿出长杆烟斗,装上旱烟,向火燃着。这旱烟是自家种的土烟,味浓,苦而辣。爷爷是弈仙。爷爷曾腰里别着一把长杆烟斗,烟斗上系着旱烟袋,走南闯北,打败南山方圆数百里的棋手,被人们冠以“弈仙”之号,故少年与之和棋亦算是赢棋。
爷爷吸了一口烟说:“自不惑之年以来,我十五年未曾遇到敌手。但十年前,村里来了个化缘的师傅,叫‘弘化’,我与他大战一天一夜……”
爷爷又猛吸了一口烟,烟从含着烟斗嘴的嘴角两边冒了出来,在烛光中袅袅升腾,升腾,最后散得一干二净。
少年急迫地问道:“谁赢了?”
爷爷摇了摇头:“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
“和棋?”
“那盘棋没有下完,后来弘化大师走了。走时说:“‘这盘残局,十年后续。’”
爷爷抹去棋盘上的残棋,从子中择出将帅炮马士等十几着子,在棋盘上摆了起来。
“这就是当年的残局!红方是弘化大师。”
少年一看,棋局似平淡无奇。再看,波澜顿起,惊心动魄,机妙暗藏。
黑方只须一着,便可把红方将死,所以红方只有着着将军,方可解危。但是红方一路车沉底将军,黑方回马阻隔,车吃马再将军,黑方炮打车,……这样演变下去红方将转劣为优。
“弘化大师住在哪儿?”少年问。
“他住在擂鼓岩双龙寺。现在十年之期已到,而他却没有来,我也已是风烛残年,无力上山。这盘残局恐怕不能续下去了。”爷爷叹了口气,陷入沉思。
少年知道爷爷是嗜棋如命,爷爷的一生就是一局棋,他不想给他的一生留下残局,于是自告奋勇:“爷爷,我代你去擂鼓岩续局。”

第二局
第二天,少年打着包裹出发了。
他要替爷爷去擂鼓岩续完那局棋。
擂鼓岩不远,站在南山东坡可以望见。
擂鼓岩很高,像堵壁立千仞的墙,将少年头顶上的天分割成两半。少年眼中的太阳和月亮总是从擂鼓岩的后面升起的。少年从娘肚子里出来至今仍不知道山的那一边是怎样的地方。
爷爷说,山的那一边还是山。
夏天,少年和伙伴们在南山东坡上放牛。
天很高,风好清。
少年和伙伴们嬉戏着。
突然,擂鼓岩那边的天诵起了乌云,下起了雨。少年望去,擂鼓岩与雨雾连成一体。由于山太高,山那边带着雨的云过不来,偶儿有几点雨滴被风吹了过来。
一会儿,云消雨散,天空一片干净。
擂鼓岩顶上的双龙寺清晰可见,偶有豆大的人影在晃动。
擂鼓岩在少年心目中是神秘的。

少年要去擂鼓岩,就必须过擂鼓岩脚下的兰溪。
兰溪宽约廿丈,长度却不知道,似乎是从山里来,又流到山外去。兰溪溪水清澈透底,沙石游鱼清晰可辩。
河西有个翠竹垸,翠竹垸被一丛丛的翠竹包裹着。翠竹垸有个摆渡的老船夫,老船夫与孙女儿潇潇相依为命,守着兰溪的渡口。
少年来到溪边,放眼一望,只见一个女孩坐在渡船上。那女孩正托着腮儿出神。
“喂,人呢?”
女孩站起来,转过身,瞪着一对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少年打量起来,弄得少年低下头不敢看她。
“你长了眼睛吗?我不是人?”女孩的话虽然不好,但声音非常好听,像迦陵鸟在歌唱。
少年被激怒了,“你说话怎么如此无礼,我是问船夫哪儿去了?”
“我就是”,女孩招呼他,“上船吧。”
这个女孩就是潇潇。潇潇从小就跟爷爷一起摆渡。这天,老船夫被隔壁家的李大爹邀到兰溪上游钓鱼去了。此时正是春夏之交,气暖水涨,鱼儿正旺。
老船夫不放心地把渡船交给潇潇,并再三嘱咐要守好渡船,不要乱跑,否则耽误了客人过河。
潇潇握着两个耳朵伸了伸舌头:“知道啦,爷爷,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帮你看好渡船的。不过,您要钓条好大好大的鱼回来奖赏我。”
“要得!”老船夫笑呵呵地答着,与老李乘船出发了。

少年犹豫了一下,上了船。
潇潇拿着竹杆站在船头,笑吟吟地看着他。潇潇大约十五六岁,上身着一件白色的短衬衫,下身是蓝色的绸布裤。眼睛黑漆明亮,圆圆的脸蛋上有两个小酒窝,扎着两条小辫子,显得俏皮可爱。
女孩,女孩在河水中的倒影,清澈碧绿的溪水和对面的山,山顶上的云,活脱脱地是一幅美丽的工笔水墨画。
少年看呆了,他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女孩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回轮到潇潇被瞧得不好意思,圆圆的脸上飞起两朵桃花,像刚开放而又被雨润湿了的桃花。
潇潇瞪了少年一眼,解开缆绳,用竹杆在岸边石上一点,船儿便荡开出去。
溪水很静,潇潇只须轻轻摇动双桨,船便缓缓地向对岸驶去。
阳光灿烂,天空一片干净,时而有一两只白鹭在远处的秧苗青青的水田里起落。
潇潇唱起了歌:
嘿——对面山上白云飘哟
河西来了个妹妹要过河
摆渡哥哥心儿乐
嘿哈伊呦心儿乐
乐得桨儿划起了梭
哥哥心中悄悄地问
妹妹哟
哥哥么时渡过你的河?
这歌是老船夫唱的,潇潇天天听,听熟了。
老船夫喉咙苍老,歌儿唱得有些原始古老的味道,或如地下埋了十年的老酒,浓香浓香的。
潇潇声音清脆,唱起歌儿来,如截取翠竹制成的短笛吹得嘹亮,吹得溪水更清更碧。
少年听出入了迷。
“嗨,你要到哪儿去?”
“双龙寺。”
“去双龙寺干嘛,想当和尚?”
少年已领略了这位妹妹的辣,但倔强的他仍要回击一枪,就像他下棋从不服输一样。
“谁当和尚,你才想做尼姑呢!”
潇潇杏眼圆睁,娇怒道:“你敢骂我?”
边说着边将小船摇得大晃起来。少年站立不住,吓得大叫起来:“不要摇,不要摇。”
潇潇瞧他一副手忙脚乱的窘相,乐得格格地笑起来,越发摇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