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 家
今天我要回家。本来我是计划三天后才随下趟班车回城的,可是因为主任的电话调整,说害怕三个人值班都倒不开让人说闲话,让我今天回去好抽空再下来补班。虽然我并不情愿,却照顾面子也只得听其安排。接到电话的时候是
今天我要回家。本来我是计划三天后才随下趟班车回城的,可是因为主任的电话调整,说害怕三个人值班都倒不开让人说闲话,让我今天回去好抽空再下来补班。虽然我并不情愿,却照顾面子也只得听其安排。接到电话的时候是10点15分,班车已经跋涉了一百里过洞去接后口的人了。11点班车会准时返往城里的,我做准备还来得及。回家的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楼前的球场上集合,有医生、老处长夫妇、阿索和我等六人。小班车在隧洞里睁着明亮的眼睛,告诉着我们它过来了。阿索一幅天地任我游的无所谓神情,相信一定会有座位的,因为前年下岗的大斧砍去了三分之二的职工嘛。医生三五个月就要退休了,他有了跳出苦海的希望,所以心情相当地好。老处长夫妇是一对晶莹的和氏璧(不知和氏璧是否有一对),到哪里都想放出一片夺目的光彩。然而生活却往往造化弄人事与愿违,不是东施效颦露出了貂裳上的狗尾巴,就是白天点灯惊讶了人们的眼球和欢乐了人们的笑声。虽则如此,但人家有免死的王命金牌,那就是儿女聪慧,一个走了全国顶级学校的国防生,一个读了首都师范大学的研究生,而且都已经安排了好工作。在这个凡人为求学、工作而发愁的社会里,这对和氏璧夫妇居然连发愁的机会都没有,这是否会成为一种他们生活中的可惜。
班车缓缓停了下来,或者是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司机害怕刮倒了老处长夫妇摊上官司。这对没几年就退休的自命有功的人儿早就瞄准了车门,毅然决然的面容写满了“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果断与决心,随着班车的行进灵活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做好了第一个蹬车的准备。其实,我们早看见了车上的空座是可以坐下我们的,况且我们也一贯没有抢的习惯。但是,老处长夫妇舍命追求第一的精神还是伤害了我们的自尊心,他们居然不给我们表现一下讲礼貌有素质献爱心的机会,这其实是生活中的一种变态残酷。
人都上了车坐定后,医生说:“单排座这一面回去的路上没太阳照射,比较好。”就见老处长脸上蒙上了怎么会这样的不甘与懊恼,他摸摸占了一个座位的大提包,脸扭到了窗户外,好像开始后悔没有占据住单排的位子。这大提包跟随他十八年了,但仍崭新光亮。同时期发给我们的,早被用破扔掉几年了,而他的东西就能有如佛桌上的法器一样永葆青春,不得不服人与人之间就有这么大的差距。这提包也可以为他提供几次获得尊贵感觉的机会。比如,皮包一定会有的座位可以服从他将军般的指挥,把座位让给他认为值得让给的人,从而满足了他的高贵阶层的荣誉感,充实了他那空手奉献的伟大胸怀的慈悲感。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的原因,居多的时候他宁肯让皮包坐着,也无视于普通人站在他身旁。事实上各人有各人的逻辑,他认为自己一个老人家都能抢到座位,你们年轻人为什么就争取不到呢!不过,人们大多数的反应是对皮包坐着的熟视无睹,宁愿站着也绝不想去领受他那“嗟,来食”的惠赠,从而满足了他那自视无比重要的救世主般的可怜心情。
“中午了。太阳在正天上,还有窗帘嘛!”处长老婆是个见缝插针顺风使舵的聪明女人,她的一句话又将老伴的自信目光从窗外拉回了车内。他扭回头来对她灿然一笑,两朵无比优越收获甚丰的幸福花,绽放在了他们心有灵犀的脸上。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有绝对的统治权力,相处久了的老职工们自然明了点掌故轶闻。比如七一举办的拱猪活动,他们夫妇自组成一组的一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的就一味地给女方填进了红桃,希望她能拿个香皂什么的几块钱的奖品。还要自言自语小儿女状地说,红桃我给你填完了,这该怎么走呢?惹得大家哈哈地笑痛了肚皮。牌场变化千千万,胜负岂因投机定!至于老处长如子拉母袖地双宿双飞在工地和城市之间、打赌或游戏输了一瓶酒钱去和她要钱、甚至自作聪明地把阄儿扔掉或改写,腆着脸皮去总务要一瓶酒半合烟什么的,真正反证出了高等学府之子们值得庆幸的高智商,原来由此虎父遗传而来,怎能不为之自豪!
刚上车兴奋着的短时喧闹马上就平静了,因为快到了午饭的时间,我们却正在回家的路上饥肠辘辘地渴望。大多数人搭蒙上了眼睛,在平静或不平静的思想的海阔天空里归心似箭。车子忽然停了下来。睁开眼仔细打量,原来紧接国道的这个村子里有人在出嫁女儿,被人用农用车挡住了路要讨个彩头。老处长敲了敲车门下了车,其他的人都坐着没动。我们认为人老尿短的老处长找旮旯解决自己的问题去了,谁知道他却向远处走去,挤进了五十米外热闹的人流。为甚被拦住了呢?是一女几嫁没腿尽彩礼?还是仅仅为了图个热闹讨个喜彩?人们议论纷纷地发表着高见。处长夫人出口很大方:“甩给他几百元钱算了,事头上搞什么节约闹革命。平时你怎么省都不过分,今天能行吗?”其实她本人就是我们单位有名的节约型坚强人物之一。可以佐证的事件有:去年冬天那么冷的天,人家愣是没有交暖气费,扼过了除在工地上班以外的每月十天寒冷时光。再则就是男人吃罢饭会加上点带回宿舍给女人对付一顿,或者女人讨要点锅底料带给男人吃。这真是佳偶天成地造天设前世缘定难舍难分的一家人。
“别乱猜了,马上他回来就可以给咱们现场直播了。”医生诚恳地对乱嗡嗡的人们说,出于职业的习惯他怕大家忧思过度引起抑郁症睡不着觉。
“他是只看不问的,回来也不会给人传蛋话。你见他什么时候管过闲事吗!”处长夫人出于敏感,不知想维护老处长哪点光辉形象,马上接嘴反驳道。她因为戴久了眼镜的缘故,本该明媚慧黠的眼睛,现在显露出的倒是浑浊和呆板的暮气,偶尔也闪过一抹对“敌人”的痛恨。等到了目光游弋到老处长身上时,马上就又切换成了慈母抚儿看不够的神情,仿佛她们正轻迈唧哝在花前月下。
车上人们的议题由拦车说到了人性,处长女人忽然指桑骂槐别有用心地恨恨说道:“现在的人都是势利鬼,哪里还有一点人味儿。一切看向钱权,人还没走茶就凉了,那副奴才德行!”弄不清她是否已经安全地度过了更年期,这话可能是在敲打老部长原来的一位部下,埋怨他没有对自己老伴的任性自私天马行空屁事不管,表现出顶礼膜拜的尊崇谦恭,时时处处施行三跪九叩的参拜大礼。
“原来有歌唱到‘生活就像爬大山,生活就像趟大河’。现在不是了。有人说社会生活就是猴爬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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