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吉祥

我记忆里面有张吉祥这个人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和我同在一个班。印象中他学习很差，和我打过一次架，当时我打不过他就把鼻涕抹到他脸上，然后他就哭了。一年级读完他就留级了，现在想想真的很牛逼，居然一年级就留级。
后来的几年里就很少看见过他，直到小学快毕业的时候，那时侯流行看《古惑仔》，当时正处于青春期的我们个个在炎热的夏天的夜里躁动不安，一群一群地在自己家所在的单位院子里游荡，谈论门口这条街上谁是老大？个个眼神里都充满了恐惧和敬畏，当时传说我们家门口这条街的老大是个叫做127（读做幺二柒）的人，他的事迹在那些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口中被演绎的神乎其神，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127领着一大党兄弟去砍小卵他媳妇，听说小卵他媳妇叫小扁……那孩子在讲述这些事情经过的时候尽量将自己说得和这些人好象有认识一样，但又不挑明了说，仿佛要等着围成一圈的小孩问他是不是认识他们，然后理直气壮地说“废话！”然而周围的小孩又偏偏都不问，这倒并不是他们不关心这个问题，主要是他们认为提出这一类的问题会比较傻逼，因为他们都知道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废话！”
我倒是有幸见过故事里的那两个传奇人物“127，小卵，和小卵他媳妇”，记得那会儿刚刚进初中，借着看古惑仔的余威，进校就打了两场架，原因无非就是觉得那小子“太拽了”，而打架的经过也十分雷同，先是叫几个本班的同学穿着时尚地站在对方面前，然后对他说，“我哥的朋友的兄弟家院子里面有个认得127呢，如果你真的要打么我立马喊人。”后面三个字声音会比较大一点，仿佛“127”就在附近，一喊就会答应一样。
一般来说如果对方软弱一点的话可能听见“127”这三个字就会笑脸相迎然后说出一串什么“大家都是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呢？”这类与年龄很不相称的应酬话来。如果对方强硬的话可能会说“扯淡，老子还认得一个人，和127是兄弟。来嘛，要打么我也喊人。”……这时候通常双方会约定一个时间，地点。然后到了那个时间去那里的仍然还是那几个人，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127等人，然后双方在经过一定的谈判之后和解了……
在我们一起成天打打闹闹闲游浪荡的这群人里，“127”犹如一个神，每个人都那么触手可及而又神秘莫测，直到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刚刚出学校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朋友在路边的绿化台上，身边蹲着几个穿黑衣服的年龄稍大一些的青年，他们有说有笑招呼我过去，我走过去一看其中有一个脸上有块疤的显得很活跃，不停地在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旁边的人随即哈哈大笑，对他百般附和，我看这几个人不太象混社会的，但又不像是学生，他们穿着举止比较土，我心想这哪来的几个傻逼？朋友对我说“来来，麻烦你帮我去喊一下XX，就说127叫他，让他赶紧滚出来，我吃了一惊，猜测着周围的几个人究竟哪一个是“127”？我愣了一下只听见周围的一个黑衣人递了一枝烟给那个最活跃的，说“来127，来咂根烟。”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眼前这个人就是127，仿佛有一种粉丝们在忽然之间见到偶像的那种感觉，但又不完完全全是，激动中带有一丝惊恐。随即“127”望了我一眼客气地对我说“麻烦你帮我叫下XX嘛。”
我连忙答应着返回学校，后来XX几天没有来上课，听说他被127打了，很久以后见到XX的时候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而与我说话的口气也明显客气了许多。
我在刹那间忽然理直气壮了许多，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也不必再借助什么哥哥的兄弟什么的，直截拍着胸脯大拽拽地说“杂个？我认得127！”……
在那个弥漫着青春期躁动气氛的环境里，每个未成年人都不同程度地感觉到不安，男生每天担心自己有一天招惹了什么社会黑恶势力的人然后自己被无情地灭掉，女生则恐慌被什么黑恶势力所性骚扰。那个年代里，你要么学习好，要么势力大！
在九年制义务教育制度的学校里，学习好等于一切好，好学生出了什么事儿老师罩得住，因为在老师的头脑里好学生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就算是打架也会被认为是坏同学嫉妒报复。就算哪天和哪个女生课堂上调情，天真的老师们也会找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该同学在自己搞好学习之余还不忘了帮助落后同学上进……”
幸亏那时侯中学生性教育还没有普及到我们那种偏远小地方，否则该同学不仅可以帮助落后同学搞好学习，甚至都能帮人家肚子搞大……
所以我甚至一度怀疑“瞎了眼了”这句话是不是专门用来形容老师的？
而那些学习不好的同学就只有强身健体混迹于江湖，专门结交学校附近几条街上的混混，然后看谁不顺眼就把他灭了，所谓递牙者，掰之。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伙更为强大的流氓把你灭了为止……
在我们那个班级里还真的有一个学习既不好体质又羸弱的，此人小学就和我一个班，一直到初中，由于此人具备了这个时代里在学校混最坏的条件，所以在一段时间内我都不愿搭理他。
他爹在菜市场杀鸡，他妈是在菜市场里杀猪的，所以家里面有点小钱，在加上父母工作很忙文化程度也不不高，无暇管理他，只是扔些零花钱了事，所以当时他总能隔一段时间就拿个什么游戏机任天堂之类的稀奇东西让我们眼红不止……
这事让学校里一帮小混混知道了以后，就常常蹲守在我们班门口，每天很早就来接他放学，然后逼他把身上的钱，游戏机什么的统统交出来。而他也每次都以求舍财免灾，交钱了事。时间长了以后家里面发现这孩子怎么花钱越来越凶，昨天才给的钱今天就伸手来要，于是停了零花钱并且把他痛骂一顿……
第二天那帮家伙在他身上意外地没有搜到钱，于是破口大骂：“你他妈不是杀猪的吗？怎么那么小气！”周围的女生听见偷笑不止，议论纷纷。那个时候在他的脸上突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表情。
事情直到一天中午，我早早来到学校，趴在阳台上晒太阳，只看见他笑着朝我走过来，叫我的名字，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纵然周围没有什么人，但是我还是觉得搭理他对我来说太过于丢份儿。
“你还记得张吉祥吗？”他开口说道。
我愣了一下。
“就是一年级读完就留级的那个。”
不是他的提醒我几乎要忘了此人，然而张吉祥在我的心里确实留下过些印象，并不是一年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