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故人相恋否

【一】
隆冬的湖面，厚厚的冰霜，竹亭中即便四周都围了幔帐，放了火炉，也不免寒风轻袭，带来周身的寒意。
锦鸢拢了拢貂裘，继续手上的针线活，银丝穿梭，雪白色锦缎，跃然在上的是一对交颈嬉戏的银色鸳鸯。
另一旁，女子雍容华贵，斜靠在蚕丝铺成的蚌状卧榻上，盖着雪狐的被褥，一只手抚着小腹，却是定定看着正绣鸳鸯的锦鸢。
“锦鸢，香烧完了，再去添点吧！”
锦鸢并不出声便起身，吩咐了在外候着的丫鬟，丫鬟递过香，锦鸢便将香放进香炉。
女子看着锦鸢忙着，直到那香炉上又冒出袅袅的青烟，女子黛眉微挑，嘴角黯淡失笑。
再抬头时，看到锦鸢面前的桌上，静静躺着一支琵琶，寒风料峭，就是琴弦也禁不住寒冷，暗暗颤抖。
“黛儿好久没到本宫这里来弹琵琶了！”女子有些怅然。
“是她不知好歹，太子妃也无须为她再费神。”锦鸢一直埋头刺绣，良久，她又补了一句：“其实，轮到是我，我也会这样做。她比我敢争取。只是，她忘了，只要有你在，即便争得没了性命，也是枉然。”
女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竹亭又归于平静。
锦鸢顿了顿手中的针线，想到这个淡然而安静的奇女子，就算她只是躺在那儿，周身散发出的也是魅惑人心的气质，即便身为女子，自己也也不敢正视。
宫人慌慌张张的跑来，到了亭外，脸煞白一身惶恐颤抖：“太子妃，莫良娣，莫良娣她滑胎啦！”
女子兀的睁开眼，锦鸢也同时转身看着女子，只是刚接触她的眼神，心下一拧，比那寒光凌烈。
“太医怎么说？”女子过了良久才用手支着额头问道。
“太医说，良娣身子本来就不适合有身孕，如今胎儿滑掉了，对良娣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再加上……”
“说！”女子显得不耐烦道。
“再加上良娣并没有求生意识，并不配合太医施救，只是说，要……要见太子妃您！”宫人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说辞有什么地方会触怒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子妃。
“知道了！”女子平静地长吸一口气。
锦鸢拿了披风上前，又拿了暖手炉递给她，扶着女子便出了竹亭，去了聚幽馆。
【二】
聚幽馆里，人人忙的不可开交，乱作一团，更有一盆盆血水陆续端出。
女子看着情景不禁皱了眉头，才到门外，便伫步不前。
锦鸢也面有怒色：“何必慌成这样？不过是良娣小产，能是什么大事？”
“锦鸢姐姐，这话可就有欠考虑了！”
“卓小小？”锦鸢悠悠转身看来人，诧异挑眉。
太子妃也看到卓小小喜笑盈盈的走来，又一个幸灾乐祸的女人，好在太子宠幸的妃子，都是素色素面，脂粉味少，否则在这本就没有丝毫温暖的太子府，就是呆在冰窖里也好上它不知多少倍。
“臣妾见过太子妃，见过锦鸢良娣！”卓小小行礼后，抬头便意味深长的看着太子妃，眼中尽是不甘与恼恨。
“你也来看黛儿？”太子妃笑有深意的问道。
“小小身为侧妃，论身份地位在良娣之下，自然要知长幼有序，尊卑要分。臣妾自然是要来探望莫姐姐的！”
“你倒是识大体？”锦鸢挑眉揶揄，她这样的嘴脸，整个皇宫都见怪不怪。
“小小自知身份卑微，还不够资格来探望莫姐姐。但好歹小小无害人之心，何况稚子无罪，奈何还未出世，却已陨落黄泉？莫姐姐此刻伤心若何？恼恨若何？”卓小小轻蔑笑看着锦鸢二人。
太子妃不以为意，不过是淡淡看着卓小小，又淡淡地说：“峰儿近日习了论语，虽口齿笨拙了些，但毕竟不过三岁孩童，能够咬清字音，就已不易了！本宫应允他一个愿望，今日他的生辰，会到你的玉泉宫。此刻，怕是已经在宫里等着了！”
卓小小惊讶之余，更是欣喜，以至于转身就要走，却不理会太子妃和锦鸢还在身后。
“卓小小你听着，”卓小小被叫停了步子，转身冷冷的看着太子妃言笑晏晏的看着自己，，“峰儿是你的儿子不假，但你也别忘了，他更是天朝的皇太孙。他叫你娘亲，却也叫本宫母妃。记着，你有给予他生命，本宫与他却是养育之恩。就算本宫应允每年他的生辰都在玉泉宫度过，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你和峰儿也仅仅有那一天！”
“舒璃妃……”卓小小身自颤抖，怒不能竭。
“大胆，你不过小小侧妃，也能直呼太子妃名讳？”锦鸢厉声喝道，“别忘了，这一切也是你这亲娘一手造成的！你虽为异国公主，远嫁天朝，只为两国安宁。到了太子府，你孤高自傲，还妄想凭母凭子贵？枉你还说什么稚子无罪，皇太孙刚满月，若不是你当初怕太子妃也会诞下皇孙，即便你的峰儿为大，可太子独宠太子妃，你依旧得不到太子。你若不设计撞得太子妃小产，哪能惹得皇上太子恼怒，将峰儿过继给痛失爱儿而抑郁的太子妃抚养？”
“是！我承认，我有夺宠之心，但绝无害人之意。当时撞倒太子妃全属无心之过，但太子给我的惩罚未免太重，我不服！”卓小小泪已满面，紧握的双拳，指甲苍白早已嵌入手心，血色刺眼。
“舒璃妃，当初你腹中胎儿陨殁，其中缘由，孰是孰非你我心知肚明！太子盲目爱慕于你，断不会听我的！你的心狠，我自是比不过你，我所不服的，只是不明白太子精明，怎会受你迷惑？”
“卓小小，”舒璃妃冷下脸来，寒声说道，“这偌大皇宫，永远都是胜者王败者寇。我有心机手段独得太子的宠爱！我的狠厉，可以说整个天朝都知道。唯独你，怕我惧我，却仍旧与我争锋相对！峰儿无罪，我也真心将他视若己出。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只建立在你乖乖待在玉泉宫等候峰儿的探视！若你想横生枝节，我不敢保证峰儿这一生不会坎坷波折！”
卓小小难以置信，咬牙切齿，但仍旧诺诺的软了声音：“你是否真心待峰儿，扪心自问，我绝不相信！可如今，我能怎样？只要你不伤害峰儿，我卓小小断不会再找你麻烦！但是，舒璃妃，你也听着，我即为异国公主，就是皇上也会忌惮我三分。我不会视两国安宁于不顾，但万不得已，也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玉石俱焚！我卓小小不在乎做天下的罪人！”
舒璃妃厉色，眼前的卓小小似乎真的又回到她曾经纵马驰骋军前的果断英姿。这恶毒的皇宫也不知扼杀了多少女子的本性？要等到无惧生死的时候，才可激怒出她们为护身边人宁愿同归于尽的心理！
【三】
转身走进莫黛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