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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放下碗筷,我习惯地来到阳台。楼下,正有几伙打扑克或下棋的老人在夕阳下站得正酣。“天天玩也不腻烦。”我心里想。我把目光向远处望去,可除了楼房之外什么也看不到,我好烦。打从县教育局局长的位置退下来,我整天
放下碗筷,我习惯地来到阳台。楼下,正有几伙打扑克或下棋的老人在夕阳下站得正酣。“天天玩也不腻烦。”我心里想。我把目光向远处望去,可除了楼房之外什么也看不到,我好烦。打从县教育局局长的位置退下来,我整天在家里呆着。已经几个月了,我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惟一能开阔视野的就是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风景”。当然,“风景”虽然单调,可我宁可将就着看也不愿下楼去,即使家里没菜可吃也从不主动去买一点。为这,老伴没少跟我怄气。
不愿下楼的原因,只有我自己清楚。当我还在局里一把手的时候,人前人后的哪个不像捧星星一般围着我转,遇到个大事小事的,哪个股室的股长(主任),哪所学校的校长不得不点头哈腰地向我请示。可如今,这些风光已经烟消云散了,我成了一个闲人、一个被人遗忘的人。我很寂寞,寂寞时我就盼过去那些常来家里跑的股室干部或者学校老师能象过去一样来家里坐坐。这礼是不可能的了,手上没权了,谁还给你“上贡”?我只希望他们能来唠唠嗑嗑就行。
这几天,我看见邻居们提着一袋袋的月饼、葡萄之类的拐进楼口,知道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这让我想起每年的这几天,家里除了现金外,东西多得堆成小山,我批评过前来的人,不允许他们再送,他们答应得也痛快,总是下不为例。我也就心安了,人家好心好意的来看自己,总不至于让人家下不了台吧。年节是照样的过,礼物是照样的收,今年……唉,那不是老宋吗?我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瞅了瞅,是他,打他从车里下来看着就是他,他两手提着挺重的东西向这边走来,准是来看我的。这个老宋在我当局长的时候非常会办事,也非常尊敬我,凡事都向我请示汇报,我很喜欢他。县里决定成立社会办学管理办公室的时侯,多少人想方设法的都没去成,惟独他老宋走马上任了。老宋是个精明的人,深知这是副科级行政单位,自己去了,且不说解决了副科级待遇,而又大权在握了。当然,为了争得机遇,他也送了我3万元。当然,老宋去后,也许他一年就把本给弄回来了。我这么想着,看到老宋提着东西向这边走来,心中暗自高兴: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能有今天还不是我的一手提拔?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没有忘记我这个恩人。
正想着,却发现老宋拐进了另一个楼口,我的心一下子凉了。我知道接替我位置的钱局长就住在那个楼口的二楼。我很失望,失望得令我有些沮丧。我气得返身进屋倒在床上。我想休息一会,可脑子里仍在想刚才的那一幕,我无法安静下来,倒在床上老半天,非但没有一点睡意,头还有些沉重了起来。我一骨碌坐了起来,重新来阳台上向外张望,也不知怎么那么巧,我又看见了我所熟悉的那辆轿车,我想一定是司机小王来看自己了。小王的妻子在织布厂下岗后一直闲着在家,是我把她调到局里,并安排她政工股当了股长。当然喽,小王两口子5万元元礼金还是照收不误的,这算啥呀,要不是看到小王给自己开车的份上,这点钱能办这么大的事么?要不看到小王会人办事,特别是那次闹痢疾住院小王对自己悉心的照顾,不但帮自己买饭洗衣甚至连脚都给洗的份上,他老婆安排工作就不错了,还能给她挂股长的官衔?
可令我没料到的是,轿车也停在了钱局长家的楼口,司机小王打车里下来,摸了半天不知从车里抱些什么东西拐进楼口。我受不了这个刺激,彻底地失望了。我重新倒在床上,尽管一点睡意也没有。
正当我倒在床上心烦意乱的时候,门铃响了。见老伴在洗衣服,我只好起身打开了房门。没料,来的竟是与自己吵过架的局机关青工赵文。只见赵文手提一个装满葡萄的兜子,站在门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X局长,您好。”
听到“X局长”三字,我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这个被自己听惯了的称呼,今天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让我难受。
我把赵文让进屋。老伴喊了声:“小赵,请坐”,又端来茶水放在我俩面前。
“X局长,我是特意来看您的。虽然我们发生过不愉快,但过后一想,您也有难处,教育系统那么多老师要房,给谁不给谁您都难摆平。我从学校分来没几年又非亲非帮的,父母又在农村,谁能瞧得上咱?新房虽然没住上,但能住上您给我的旧平房我也知足了。当时为这事跟您闹真不好意思,您不会记恨我吧?过节了,我回乡里摘了点葡萄,给您尝个鲜。”
“哎,按说呢,你也能住上新楼房,可是……”
“X局长,请你不要解释了,我能住上平房也知足了,好歹也算在城里有了窝,要不我能在街上找好对象吗?她今天上夜班,要不我会带她来让您认识一下。”
“谢谢你对我的理解,真的……”我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送走了赵文,我提着葡萄向阳台走去。感到手中的葡萄很沉很沉。拿起一粒送到嘴里,感到非常的甜,长这么大把年纪还从未吃过如此香甜的葡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