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是在云霄车站下的车,但车的摸样与车站的情形,已全然记不清,反正我是走在车站附近的街道。我打电话给她,可能是在公用电话亭打的,也可能是用手机打的，但都没有什么印象。反正电话是打了,也是她本人接的。说什么也不太清楚,我大概是说“一块吃饭吧,还是在老地方”。
对老地方我似乎还很熟悉,几步就到了。我现在的位置是在一家饭店通往街道的楼梯下.我就等了一会,心里想着她怎么没打包下来（按理说她应该还没到，但是我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已经到了，并且人已经在楼上了，我们不是要上去，而是要离开，而且我是在等她下来）,但是我不耐久等，后来还是上了楼.
一跨进楼上大厅,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大厅是那种肯德基餐厅的摸样,也有许多人在长条桌前大吃大喝。她正坐在柜台前的桌前,清秀而娴静的样子,面前摆着三个盘子,盘子上应该是食物吧。桌子另一头坐着一个男的,蓝色西装,瘦巴巴的，正吃着什么。?
我一看心里就来气,快步上前。她抬头看到是我,笑了,招手叫我坐下.我坐在她的对面,心里很嫉妒蓝西装。他讪讪地想说什么,我毫不理会他。他三口两口吃完了荷包蛋卷,连说好吃,起身走了。她并不理会.我的心才放下来，这才细细地端详着她。好象是很久没有见面了,三年还是两年,我说不准。她的脸依然清秀,有些憔悴,头发向后梳成一束。她说8点才下班,9点赶到的。是上午8点还是晚上8点,天色模糊，难以确定。我说"你的眼圈很黑",她说"是的",就见她的眼眶周围马上泛上一层黑晕。
我们面前三个盘子放了几样吃的,是她最喜欢的汉堡,薯条和可乐。反正我没动筷子,她也是。我们彼此深情地对视,象是破镜重圆的夫妻,又有些象是在火车上刚刚搭讪认识的旅客。她的容貌依然清秀，脸色苍白，唇色略淡，眼神迷离，但左眼似乎暗淡无光。确切的说，她的左眼是假眼。虽然我早已知道她的左眼已经瞎了，但我仍然为此感到惊悚。尤其是当她左眼球间或一转，便凸出来，几乎都要掉下来。那眼球上的一点黑色就像是死鱼的眼，更可怕的是眼球上赫然四个银色的钉脚。我有些心慌意乱地想，真是美中不足呀！我喜欢她的一切，除了她的眼球。今年年底就为她换一只真的眼睛吧。一只眼睛多少钱呢？一千多块吧？啊，肯定不止！我的工资不够买一只眼睛的。怎么办？怎么办？她笑笑地看着我，似乎洞穿我的心思。我又心慌起来。接下来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忽然一眨眼的功夫，我似乎是低了一下头，抬起头来，她已不见人影。我慌忙环顾四周，只见她在我身后几步处，正与一个男青年说话。那男的穿着褐色的西装，高大健壮，比我高出足足有一个头。我走上前，那男的一把抓住我的手，冷笑着说：“你就是她的所谓的男朋友？你说话啊，到底是不是！”我只觉得血直往脑门里涌，正想说“是不是关你什么事，我还没问你的来历呢”。这时她急促地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松开了我的手，点了点头，走了，走的时候却又回过头盯了我一眼。她也不跟我解释什么，拉着我的手，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我的心情一时还不能平静下来。我看到她的眼角分明红润了，似有泪花欲滴。而我的心跳得很快，一种不祥的预感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我只知道再也不能拖延了，我必须娶她，为她装上一只好的眼睛。虽然她不是很美，但是她的追求者很多，像刚才那个男的就比我更有男性魅力。
她看着我，神色忽然悲哀起来，突然发问道，“为什么你一直不到平和来看我？”平和？她是云霄人啊，平和是邻县。我一时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去平和的道理。我只好搪塞着说太忙了。我曾写过几封语气淡淡的信，但都没有回音。今年我的事情多，忙这忙那。实际上，家里今年一直在忙着为我找对象，而我好像一直在等着另一个女孩子的回话。两件事最后都不知怎样告终。但我没有告诉她这些。?
她哭了，很伤心的样子。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信纸，递给我，我接过来时觉得手沉沉的，我的心也是沉沉的。我小心地把信纸对折起来，心想着在回去路上再读。信纸背后有好些潦草的铅笔记号，有几个字都是“疯”，笔迹狂乱。?
透过薄薄的信纸，我看到落款处隐约是“留信”两个字。她接着说，“丹特（Danter不是我的名字，我的英文名字是Longman啊！）”。我的心又是疑惑又是沉重。“你知道吗，我已经结婚了，结婚好一阵子了。你才过来。我一直等你，可你知道女孩子是经不起一直等的。”我忽然明白了。?
一切的预感，一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失去了，失去了，一切的一切。再也不会再有，曾经有过的但转瞬即逝的欢愉与缠绵。我的头脑里思绪忽然混乱得不可开交，我的心压抑得似乎到了天边。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表达能力，只是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从我手中飞走。她任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还是那样凉凉的。我的眼眶已经溢出了泪水，鼻酸欲裂。我只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凄然一笑。整个人的轮廓霎时变淡了，然后就消失了！像是电脑游戏中被击中的精灵，先是散成细细的光斑，然后完全消失。连同她放在我手里的信纸也消失了，我手心空空，一个人喃喃自语。“留信，留信。”可是信未曾读，也未能留住。?
然后我醒了。原来是一个梦！但是我蜷卧于被中，久久不能动弹，有如死去一般，眼睛紧闭，双手紧握，不知到底是被梦抓住还是想抓住梦。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个我认识的女孩。只是在梦中我曾为她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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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09梦醒时分记?
20041011三稿?
20070518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