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心中的那段“红墙”
作者:江防时间:2024-11-12 09:57:57热度:0
导读:这个标题,与我在网上偶然看到的一幅照片有关。那幅摄影作品从画面的构成元素来看,应该是摄于长安街的人行道上——蔚蓝色的天空下,首先令人注目的是一朵盛开的白玉兰,由于拍摄角度的原因,除了这朵玉兰花之外,其
这个标题,与我在网上偶然看到的一幅照片有关。
那幅摄影作品从画面的构成元素来看,应该是摄于长安街的人行道上——蔚蓝色的天空下,首先令人注目的是一朵盛开的白玉兰,由于拍摄角度的原因,除了这朵玉兰花之外,其余悬于画面上方的花枝,就成了平衡画面的陪衬。然而,在这幅照片的左下角,却有一段青瓦覆檐的宫墙,是那种红色的,属于曾经的“大内禁区”的、在北京最常见的红墙。
我之所以断定这幅照片拍于长安街的人行道上,是因为在今年仲春的花季,我曾经和许多游客一样,穿行并流连在天安门以西的红墙外那玉兰花盛开的风景里,自天安门以西,经新华门,一直步行到中华世纪坛。
而在当时,我沉醉在玉兰花盛开的宫墙下,望着这条中国最著名的街道上的风景,丝毫没有把“长安街、红墙、白玉兰”与小小说联系在一起——直到偶然看到那幅照片。
前面我说了,刚一看到那副照片,最抢眼的是那朵成为摄影主体的玉兰花,你不会注意到那坠在一角的红墙的存在;然而,当你仔细品味这副摄影作品的时候,却决不能无视那段红墙。因为,有了这段“隐蔽”的、古老的红墙,这副摄影作品,才摆脱了一般花卉摄影作品的浅薄和招摇,而让这盛开的花朵,在古老红墙的陪衬下,生发出充满思辨的哲学气质,从而以一副简单的构图,反映出了长安街——这条穿越千年的“天街”的古老与鲜活相映的独特意味。
由此我联想到小小说创作。
我首先想到的,是杨晓敏先生曾经在某期《一个人的排行榜中》所说过的一段话:“一些具有良好文学潜质的小小说作家们,在经过多年的创作实践后,不仅在掌握文体的艺术规律上愈加稔熟,即字数限定、结构特征和审美态势上的整体把握到位;而且在创作上的有意味思考,即在选择题材、塑造人物和表现形式上,也彰显出个性化的自觉追求。”
反观那副构图简洁的照片,比照小小说1500字左右的叙述容量,以及杨晓敏先生这段论述中的“结构特征”、“审美态势”、“在创作上的有意味思考”、“表现形式”等的关键词,我蓦然感悟到:读者在小小说作品中读到的故事,是那朵“抢人眼球”的“玉兰花”的话,那么,小小说的立意、题旨,就应该是那段“隐蔽”的、不显眼的,却最耐人寻味的“红墙”。
如果一篇小小说仅仅为读者讲述了一段精彩的故事,或者仅仅写了一两个人物,而没有能够留下蕴含在文字背后的、能够引引发读者的“有意味的思考”,那么,这篇小小说作品就如同那幅摄影作品里没有红墙一样,便不会让人记住。
除此之外,冯辉先生在《小小说与有意味的形式》一文中,就如何实现“小小说的有意味的形式”,从小小说的美学意义出发,提出了四种形式:“摹拟性形式”、“隐喻性形式”、“象征性形式”和“感觉性形式”。
在阐述小小说的“感觉性形式”时,冯辉先生说:“第二类作品是浸渍、渗透了主观感觉的生活图景,这类作品有人物,有动作(故事)、有相对稳定清晰的画面。这里的人物、动作、画面本身并不打算明确回答什么问题,它们只起媒介物的作用,或者充当着感觉的荷载体。不过这类作品比第一类作品更容易使人接受,无论如何,它总是在‘说’,在叙述。它‘说’出的是一种有益于人的生活感慨和哲理、文化省悟。”
由冯辉先生的这段论述,再去解读那幅摄影照片的意蕴,我得出的关于小小说的创作感悟是:那朵“抢眼”的“玉兰花”,就是小小说作品的“生活图景”、“人物”、“动作(故事)”,以及“相对稳定清晰的画面”,而那段“隐蔽”的、不显眼的“红墙”,就是“有益于人的生活感慨和哲理、文化省悟”。
——在那幅照片中,盛开的“白玉兰”和作为背景的“蓝天”、纷乱的“花枝”以及古老的“红墙”,以其简洁到近乎符号化的表现手法,却将其“摹拟性”截取的“生活面”、“隐喻性”喻指的“生活现象”,富有深厚意味地呈现在了你的面前——由“红墙”所喻指的古老的长安街,在今天焕发出的“盛开的白玉兰”般的勃勃生机!
“盛开的白玉兰”是今天北京城的表象,而古老的“红墙”才是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文化标识。我认为,这即是这幅摄影作品所要体现的最终的题旨!
摄影艺术也好、小小说写作也好,所有的艺术表达形式和方式,都是相通的。以上由那副摄影作品所联系到的理论家们所谈的创作理论,与我在有限的阅读视野中曾经读到的诸多小小说作品,有着多么相似的契合之处。比如王奎山先生的《红绣鞋》,如果说作品中麦苗放在遗像前的那双红绣鞋就是“玉兰花”的话,那么,作品所揭示的人物在那个时代的凄苦命运就是那段“隐蔽”在文字背后的“红墙”;比如侯德云先生的《二姑给过咱一袋面》,文中的“蚊腿”和“二姑”因为那一袋面而逐步衍生的矛盾冲突就是浮在作品表面的“白玉兰”,而这篇作品所深刻地揭示的人性中的弱点,就成为了那段“红墙”;再比如程习武先生的《无土兰花》,很多人在评论这篇作品时,大多注目于作品所体现的中国传统文人的凛然之气、铮铮傲骨和无论何时何地都坚守的做人的原则,然而,我却觉得,这仅仅是这篇作品的“白玉兰”,《无土兰花》的那段“红墙”,就在于“无土兰花”这个标题的意蕴——“土都让元人夺走了,哪还有土让我的大宋兰花生长”?!
那副摄影作品让我对于小小说主题表达的感悟,在读到何晓女士的《等一个人》之后,有了一种更深切的体会。这篇作品,表面上看来是在写一场美丽得让人心醉的爱情,但从字里行间所密集地出现的“清真寺”、“阿语问好”、“橄榄树和无花果树却被无名杂草和无名藤蔓包裹着”,以及在荒芜的清真寺里栖息的“雪白鸽子”等富含浓郁的伊斯兰教特色的元素中,我所理解的是,作者只不过把这场美丽的爱情当成了一种抢眼如“玉兰花”般的载体,而对于信仰的坚守,才是这篇作品的主题,才是深藏在这篇作品中的那段“红墙”。因此,我宁愿把《等一个人》当做一篇宗教小说去解读,而不是纯粹的爱情小说。
我相信,在诸多内蕴丰富、主题厚重的小小说作品中,我们都能够品味出如上我所列举的例子的“玉兰花”与“红墙”的关系。而我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好的小小说,不仅仅在于你有没有写出一朵“盛开的玉兰花”,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在作品中“砌”起一段“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