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世界

某单位当领导的朋友最近“亚力山大”。虽然工作繁杂，但今天的压力却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孩子。已经接近高考的儿子过去成绩不错，本学期以来几次考试成绩却出现了大幅滑坡，让他难以接受。过去给我讲儿子的时候是说，高考“保二争一”，现在却声音低沉地说能不能上个“三本”都不敢企望。我说孩子除了成绩下滑，其他方面正常吧，身体、心态如何？他说孩子自己还是努力的，并没有放松、放纵自己。我说这就好了，学习只是人生的一个方面，重要的是孩子的全面发展，只要他一直努力没有失去信心，只要他没有去做别的你不希望的事情，就是好的。
我说的虽然很肯切，但在劝慰朋友时还显得毫无说服力，并且有“站着说话腰不疼”之嫌，因为现在社会评价体系里的孩子是以分数定输赢、论成败的。同时，孩子的这个阶段，是以学习文化课为主。朋友孩子我见过，他涉猎广泛、健康自信、性格平和、待人礼貌，唯一不足就是高中之后理科成绩一直赶不上来。按我的认识，他大体属于不适合掌握理科知识体系的人。人的智力体系一定是有区别的。比如文豪肯定成就不了科技，科学家大多成就不了文学。所谓“人有长短、术有专攻”吧。在正常社会评价体系下，一个其他方面都健康的孩子，学不了数理化，不算什么问题。他有他的特长，他有他的优势，为什么非要强制他做不喜欢的题目，把精力用在看不到方向的地方呢？然而问题是，现在好多地方不太正常，所以他这样的孩子，虽然综合起来很优秀健康，但你缺考试成绩，就有可能错失进一步顺利修学的良好路径，这才是朋友之所以苦恼的重要原因。
我们了解多少孩子心思、知道多少孩子成长需要、做了多少孩子发展道路上正确的事情呢？
有个小同事的孩子已经初三，放在西安城里上学，过去是委托父母弟弟家人看管的，现在回家去陪读。她说，现在感觉不陪着不放心。我说当然，你家的孩子，放在自己身边上学才是最合适的，孩子过早地让别人管理、或者任其自由发展，都是不太负责的表现。有些人进城务工，把孩子留给老人代管，钱挣到了，孩子却出了问题，得不偿失。这些年来，老家乡下实行大规模撤并学校风潮。小学集中到乡上，中学集中到县城，名其曰集中资源，提高教学质量，但这些教育管理者唯一缺了一方面的认识，太小的孩子离开父母生活，造成的孤独等心理问题；以及平时本来靠父母管理的孩子生活问题，用花钱办法交由学校老师代理，父母平时应当给予孩子的情感却无法弥补，造成的亲情缺失等问题；还有大幅提高乡村孩子上学经济负担等等。其中最重要的还是离开父母造成的亲情缺失。想想我们小学时候天天在父母面前，虽然生活艰苦，但有了晚上睡在被窝里的抚爱，有了每顿饭时坐在一起的温暖，对孩子健康成长所起的作用，不是其他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现在生活条件学习条件普遍改善，不存在吃不饱穿不暖的问题，但是，太小过早离开父母的抚爱，这样的教育效果，其负面效应，恐怕很久之后才能让人看清。对此，我的担心要远大于乐观。而据我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当年推行“集中”教育活动的那些人，只看到大轰大嗡集中办了多少学校的政绩，对孩子心理、农民负担等问题根本没有考虑或者明明知道也详装不知，这是我对此类集中教育结果不看好的重要原因。
一次饭局中几位家长老师谈论孩子们的“笑话”。一位老师讲小学孩子讲长大的理想，讲的是找个什么样的老公，要长什么样，有多少钱，怎么威风之类。“现在的孩子，别看那么小，什么不知道，他们现在讲的是我们大学毕业讲起来还觉得脸红的事情，但在她讲起来，好像家常便饭似的。”一位老师讲听家长讲儿子的故事。说是儿子突然发现掉头发，让妈妈给他买些补品解决一下。过了几天没见妈妈买来，孩子批评妈妈说，头发掉落就是肾亏吧，你就照补肾的品种买些东西来就好了，咋过了几天还没买来。你这样以后别想要孙子了！儿子的话把妈妈说愣了。“你说说，这孩子怎么这样的，他都从哪儿了解的这些东西，知道头发掉就是肾虚，还说将来孙子的事情，真是的!”大家讨论孩子们的“笑话”中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孩子，已经不能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在各种信息泛滥的时代下，没有什么是孩子们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是可以用过去那种“你是爸爸生的”等善良谎言来哄的。对于孩子，我们真是要全面审视、正确理解、认真对待了。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人。今天这个时代环境下的孩子，一定是这个时代条件下发展成长的孩子。他们成长在信息时代，了解到的信息、懂得的事情或许就比大人老师更多些，所以我们在听到孩子们以不以为然的神态讨论过去我们以为隐秘消息的事情的时候，一定不要太惊奇。我们应当把孩子们的成熟时代大步往前推。过去我们十六七岁了解的东西，现在的孩子十一二岁肯定知道，过去我们毕业了工作了想到、懂得的问题，现在的孩子在学生期间能够完全了解。我们应当十分肯定现在孩子们比过去一代人，智力进步得多了。
想了解世界，必须懂得孩子；懂得孩子，一定要走进孩子的世界。对于部分孩子表现出来的“离经叛道”，我们也不必太担忧，因为这是无论那个时代的孩子都要经历的事情；对于有的孩子表现的过于成熟，我们也不应过于烦恼认为他们走得太快，事实上整个孩子群体的属性，还是孩子而不是成人。
记得在太原乘坐公交时听一群放学孩子上车后嘻嘻哈哈的话，就知道从本质上说，今天的孩子跟我们孩童时代并没有多大区别，因为那时我们也喊着只有同学们才懂的密语、唱着外人并不太十分清楚的声调。当看到孩子们礼貌地给老人和抱婴儿的母亲让座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的孩子世界里，仍然保留着最纯真的东西。

2015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