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里的男人和女人

一天在家中看电视，有一档节目演的是记实片，节目中介绍新疆戈壁滩上黄金武警战士在无人区寻找金矿，迷失了方向，最后部队找到他时，他身上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可沉重的样品还留在身边，事情很感人。节目播完了，我呆呆的坐在电视前，脑海里翻腾起戈壁上的各种影像，仿佛又回到了大漠中，忆起那令人可恐到了极点的戈壁，那些在戈壁中苦苦求生的男男女女来。
那是多年以前，因为工作需要，我到了新疆。在此之前，新疆是什么样子，一点也不知道，由于航班误点，到了乌鲁木齐机场已是半夜了。第二天起床时，看到美丽的乌市，一下子惊呆了：“没想到在边远的西域，有这么漂亮的城市！原来以为不毛之地的新疆，城市里面的植被象是森林公园一般！”二天后，新疆局的同事送我到工作现场，出了乌市，我一下子又惊呆了：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不能说这里没有东西，光滑的石片在阳光照耀下，构成石的海洋，那可怜的植物，叶子退化得象针刺的样子，从石缝中探出细弱的身子，偷偷的四处张望。
过了迪坎儿，进到戈壁深处，前面出现一望无边的大海，随着越野车的飞奔，眼前还是一片荒凉，这才是真正的不毛之地！问开车的司机，才知道前面的大海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像。车到百灵山，己是罗布汨的腹地，我孤伶伶的一个人走到也只能说是“山”的百灵山顶，放眼看去，灰蒙蒙的一片，几乎没有生物，四周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那种静，让人觉得很是恐怖！是另外世界里的静！天色暗了下来，我回头向东面天空望去，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地平线上升起了一个桔红色的园盘，周边雾蒙蒙的，直径足有一米半。我开始以为是遇到了不明飞行物，人们传说的UFO，定睛看去，园盘中的暗色图案，不尽失声笑了起来，原来竟是月亮，只不过个头大了一点，没想到，戈壁中的月亮真的比中原的大，而且园！
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从远处传来，这肯定不是自然的声音，而是机械转动发出来的呜响。我站起身，向声音来处张望，见到一串灯光从远处向这边驶来，竟然是一个车队！十几辆汽车连成一行直奔这里而来，看着到了山前，我马上明白了，这是来拉矿石的车。原本无人烟的戈壁滩，近些年人突然多了起来，原因是这里丰富的矿产资源吸引着找矿人、开矿人、运输车队。相比之下，那些开着高档越野车的探险队，行走在戈壁滩，竟有点玩闹的意味了！
回到我住的土屋前，十几辆破破烂烂的卡车排成歪歪扭扭的一列，停在土屋前的空地上，车队的两侧，东一伙、西一群散开几十人。所有的人群前，是石块架起的灶，灶底燃起一堆火，正在煮东西。我坐在土屋门前，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没敢走过去。
在进戈壁滩之前，新疆局的一个学兄曾跟我说过：“到了戈壁里，看到不认识的人，千万不要靠近，在那里讨生活的没什么好人，不是逃犯，也是有案底的家伙。”我坐了老长间，那些人没有一个过来相问，甚致就连瞅都不瞅我一眼。就是他们这些人，各伙之间也不相言语，低头干自已的事儿。借着火光，我仔细观望着他们，发现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差不多每伙人里都是三、四个人，其中一半人群中有一两个女人。所有的人都衣衫不整，一脸的疲惫之色，看样子是经过长途行车，才到达这里的。离我最近的一伙人站起一个中年汉子，慢慢走了过来，低声道：“大哥，你是新来的吧？看矿的？”我点点头，回答：“今天刚到，就住在这里。”他又问；“口里来的？”我又答道：“东北人。”我话刚说完，这汉子眼睛里突然发出一阵精光，腰立时挺了起来，高声道：“东北的，咱是老乡。”说话的同时，他转回身，对那边坐着的女人叫道：“你过来，这有咱的老乡。”
我站起身来，仔细打量面前这一男一女，男的脸上棱角分明，果然是个东北大汉；女的脸色虽然很差，但细看五官端正，长相十分可以，只是衣着不整，头发散乱，似是吃尽了苦头的样子。遇到老乡，大家的话就多了起来，大汉拉着我来到火堆旁，共同坐下，大汉高声叫了起来：“拿酒来！”又有七八个人无声的走过来，坐到火塘旁，默默端起碗，倒上老酒，冲我一举，全都无声的干了。我大吃一惊，低声问大汉：“这些是什么人？喝酒这么冲？”大汉笑了一声，道：“都是戈壁上混生活的，平时很郁闷，看到有新人，自会过来喝碗酒。”
我正要说话，突然看到那个女的也正将碗中的酒喝干，象其他人一样，一点意外的表情也没有。我低声问那汉子道：“你们这里的女人也这么喝酒？那汉子哈哈大笑起来，道：“戈壁滩上女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我们这些运矿的车队，而且这里的女人除了撒尿和干那事以外，和男人没有区别！”他的话音刚落，那个女人突然一挥手，一只碗飞起来，直奔汉子的脑门而去。那汉子哈哈大笑中，伸手接住碗，笑道：“有时女人比咱爷们还厉害！”
后来，我问矿上的同事，他告诉我：“能在戈壁滩里混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而这里的女人，更是人中之俊杰！”
一碗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我问那汉子道：“大哥你今年多大。”汉子大笑几声道：“若论年龄，你可是我的叔辈，我今年27岁，我这娘们才23岁，可我们在戈壁混了四年，看起来都成老头老太太了！”那女的大声笑了起来，道：“如果在城市里，我还是个小姑娘哩，可跟他在大漠混了这几年，都成老太太了！”
我摇了摇头，暗叹口气：“戈壁滩里条件真恶劣，人都快成恐龙了！”
后来，我从戈壁滩出来，回到东北，见到我的朋友，皆大吃一惊，问讯起来，我才知道，在大漠的几个月，不仅皮肤老化的明显，而且脸相上变化令人吃惊，几乎老了十年。想起来才知道：“难怪那对年青人看起来象是中年以上，是大漠的风沙、烈日吹走了他们的青春！”
我小心的问那“女孩”：“你们的孩子呢？”女子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我们没结婚，哪来的孩子！？”我楞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二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汉子苦笑了一下，小声道：“我们都不是什么好出身，不然谁愿躲到这鬼地方，人不人，鬼不鬼的，受这样的洋罪？”
第二天早上，还没起床，就听到了阵卡车的轰呜声，等到我起身来到屋外，一辆车都不见了，我几步跑到山顶，见一串卡车缓慢的向通往戈壁外的路上开去，我心一紧，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来：“他们不知道是走向了戈壁外的自由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