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怀

“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关于胸怀，历来是评价一个人高大还是卑微的标志。高大的人一定是志存高远，“先天下而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皆欢颜。”当然，平常人等不可能都是高风亮节，或许弥勒佛才是胸怀最宽广的，因为它的“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
于是我们从小就被教导要有胸怀，要立足当下，兼怀天下；要懂得忍耐，抛弃计较，要谦让。但是，如同任何说得多的事情、往往是难以做到或者很难达到事情，讲得多的问题、总是生活里经常出现的问题；真正按前贤教导达到胸怀天下的人，实属凤毛麟角；真正在平素生活里做到不计较或少计较得失利益，确实不那么容易。即使是一些伟人、领袖，也会因为个人的好恶而心胸时宽时窄，肚量时大时小。而且，人的胸怀也会因为时事变迁而变化，人的感觉也会因为环境不同而不同。
胸怀宽广是人保持清醒始终可以做出正确判断的基础。相反，胸襟狭窄不仅会被人利用，而且会自受其辱。《三国演义》里，大英豪周勃活生生地喊着“既生瑜，何生亮”吐血而死，就是先例。胸怀宽广能听得进不同意见，能容得下不同性格脾气的人，也能听得到普通大众的声音。林则徐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所以能够做到“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毛泽东有两句话：一句是“让人家说话，天不会塌下来。”另一句是“不让人家说话，总有一天要垮台。”讲得也是胸怀问题。当然，讲得好不一定做得好；一会儿做得好，不等于一直做得好。毛泽东是新中国的缔造者，是中国人民伟大的领袖没有任何疑问，但是在他曾经“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博大胸襟上，也有偏狭的地方。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之后，他变得听不进不同意见，变得多疑，变得固执己见。他一手制造的彭德怀案、刘少奇案，都已经被历史证明了是当代的冤假错案，他“亲自领导和发动”的文化大革命，也被证明是中国社会发展中最大的倒退。在中国历史上的那些伟人里，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以及更早的三国曹操，那一个不是具有战略眼光，胸怀韬略宏愿的英雄？可是，这些人也无不有自己并不宽容、并不能将虚怀若谷贯彻始终的事件：曹操有杀恩人的纪录，还有特别不能容比他强一点人的事情；唐李世民还算清楚自己的弱点，便找来一位忠贞的谏客魏征做为镜子立在前边时时照着自己的灵魂。
看起来，胸怀宽窄，总是和一定的环境条件、一定的情感愿望、一定的时势有关系。此时的宽容，不会是将来的宽容；此时的狭窄，也不一定是将来的计较。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宽容者宽容的不仅是别人，更多的是自己。
宽容别人的过错，宽容他人的逆言，宽容他人的敌视，都是自己给自己开拓的一块新天地。大海因为宽阔，所以才不会因为多一瓢少一瓢而变化，在它的眼里，永远是开阔，浩大，富有，容纳。人会计较，是因为他眼里只有自己脚下的一点东西，而看不到更远处的风光；当一个人登上山顶，远眺层林的时候，一定会改变过去的视角，看到广阔的天地。让人说话，让不同的意见能够表达，这不单是一种性格的广大，而且是政治的广大，社会的广大。有了这种广大，和谐社会就自然走入老百姓的心里。
宽容的最优先的目标当然是民主。民主就是形成于全民之中的宽容氛围，是营养社会胸怀坦荡而豁达、丰富而宽泛的基本体现。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你想狭隘都有些难，因为习惯约束着你，他人的言行影响着你，广阔舒展的开心引导着你。
有位领导曾说“告诉你们一句话，所有领导都有些小心眼。”这是位坦荡的领导，但他告诉大家的意思是，他也无法脱俗于小心眼。我想过好久，把许多往事今事一起比对，确认他说的是真实的。为什么会这样？领导是社会的上层，有地位有权力有好处，为什么那么计较别人说了句什么，某一个动作，某次会上的某个意见？当然，前提是他们有计较的权力，他们可以给别人穿大小不等的鞋。但更主要的我到以为是一种习惯，一种担心。他们习惯于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官场传统，习惯于听命，习惯于当上司的顺臣，所以也习惯于听不得不同意见；习惯于上级首长的一贯正确，也习惯于自己的正确。至于担心，当然主要的还是担心对于自己权威的威胁。小心眼的传承，既然自古以来，也不会很快消亡。这也是领导们一个个活的比较累的重要原因。他们心里放着好多东西没地儿去，他们忧虑着多少人事纷争啊！
小心眼以及活着累，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仅有自我，有私。无产阶级革命家陶铸曾有诗云：“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孔夫子也说过：“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看来，古往今来，人生的道理并无二致。放下自我，便可得到快乐；心中有多大容量，生活就有多大天地。
对于常人来说，重要的还是，要开阔眼界，提升对社会人生的认识，提高对钱财得失的认知。你可以说话，别人也可以说话；你享受自由，也要容许他人享有自由；钱财很重要，但许多东西比如真正的友谊心里的幸福是多少钱财都买不来的。胸怀的大小，直接决定着人生的意味：像“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像张英的“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等等。没有几个人有机会能“宰相肚里能撑船”，但做到让人一分利，得一分心安；助人一小把，快乐一大截，还是可以的吧！

2011年1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