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感的现实托不起丰满的理想

儿子今年大学毕业，为了找到一个饭碗，开年之后，他就通过网上求职、进门应聘、参加招聘会的方式到处找工作，尽管他大学时的学业很好，尽管他的动手能力还行，然而一张三本的毕业证却让他几乎处处碰壁。一直到现在，他还在没有方向地四处奔波，期间也曾有几家单位愿意接收他，但那都是地处偏僻的个体私营企业，而且待遇很低、基本上没有五险一金。儿子觉得家中为了供他读大学，投入甚多，花费巨大，他自己为了弥补中学时读书贪玩造成的损失，也特别用心，专业课一直在前几名，并且还发表了不少的文字作品，委身于那些待遇很低、前景不明的个体私营企业实在是心有不甘，也太不值得。因此，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想象，朝那些他认为比较理想的单位，一家家地投简历，一处处地上门应聘，然而他还是一处处地碰壁，一回回的失望。
看到儿子的状况，非常焦虑。在儿子又一次无果而终的求职后，我故作轻松地说：“别想着当鹓雏呀，非梧桐树不歇，非竹实不吃，非甘泉不饮？”儿子却用不轻松的语气回答我：“我从来没想当鹓雏，也没有非梧桐树不歇，非竹实不吃，非甘泉不饮的志向，我只是想找一个收入高点，又能够让自己学到的知识和技能够用出来的职业，能够挣一个当房奴的资格。不至于象你这样，一生都过着紧紧巴巴的日子，栖身在又窄、又旧的房子里。不知道什么叫旅游，不懂得什么是休闲。”“你的想法非常好，可以说是非常正确，但是，现实却不认你这个理想，你还是要正视现实，先找个工作干着，积累阅历，也积累经验，有机会再去圆自己的梦。”我底气不是很足地劝说道。“你是我的父亲，年龄比我大得多，血压也比我高得多，因为你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说的自然没有错。但是，你说的却不符合现在社会的实际。有一句广告你也应该很熟悉，就是‘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过去的就不说了，现在大学毕业找工作又是我们人生的又一次起跑，如果我这次起跑时再落在别人的后面，我就会一生都掉在别人后面，为了让自己这次起跑时起点高一点，我只有多碰运气。因为我也知道你没有权势，也没有路子，我没办法和别人“拼爹”，我只好自己象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撞啊。”孩子稍稍带有怨气地说。
“是的，我没权、没钱、没势、没路子，不能给你找一个事少钱多位置好的工作，只能让你自己到处跑。我是好惭愧。但全中国的大学生又有几多家长是有权、有钱、有势、有路子的？有几个父母能够把子女安排到事少钱离家近的单位呢？又有几个家长能够让孩子坐着火箭飞升，变为“神女”、“神男”呢？应该说大部分人还是自己找工作吧，还是自己一步一步的从最基层做起、从最基本的职业做起的吧。有的人拿的那点低工资还要养家。你就不能向他们的学习，曲就一下先到那些个体私营企业中工作？我认为，那些个体私营企业应该是中国经济中最有活力、最有生机的，国家都承认它们也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一部分，你在那里就业正好学习下那些个体老板的吃苦精神、创业勇气。对你自己以后创业、立业都有好处。况且年轻人多吃点苦也不是坏事。”
儿子在听我说话的过程中，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我还没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你说的是道理，但都是大道理，是好听不好用，好看不管事的空道理。你的那些道理放在你们那个时代也许还是那么回事，还可能有点作用。因为那个时候你们的职业、工作都不由你们选择，也不要你们担心。房子住得小但也不需要你们的掏钱买，而且人人都是那样过，大家的日子都不很宽余，谁比谁都是芦席上滚到竹席上，强的强不了一蔑片，差的也差不了一蔑片，差别没有这么大，想法也没现在多，大家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现在是什么时代？现在的时代是权当家，钱当道的时代，没有权、没有钱什么都难。你工作36年了，工资也才2000多元，想买一套稍微宽敞点的房子都没办法。而房价却一直涨过不停，才几年时间，武汉的房价都要过万了，我们这样一个山区小县城，房价也五千了。我再去那些一月千把块钱还不包食宿的私营企业，别说买房子娶媳妇，就是过日子都艰难，难道你们能够养我一生？”
儿子的质问让我一时语塞，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我也非常矛盾，一方面我不愿儿子太看重金钱，太看重现实了，总认为太看重金钱，太看重现实的青年暮气太重，锐气太少，对自己的健康成长不利，甚至有可能过于偏执而失去生活的激情、没了人生的精彩。总是希望儿子能够有点理想、有点抱负、对金钱看淡一些，对现实看空一点，能够吃苦、有点担当，能把实现自我价值与奉献社会比较好地结合起来。另一方面，严峻的社会现实让我又不得不承认我的希望过于理想了一点，甚至是过于诗意了一点。我没有给孩子提供“拼爹”的资本，也没有给孩子提供“比爹”的资格，在孩子求职处处碰壁的时候，我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助他一指之力，只能给他提供一些过时的、让他认为是偏执的大道理。是的，正如孩子说的那样，如果在再一次的起跑中落伍了，也许是真的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如果连基本生活都维持不了，又何谈买房子？何谈良性发展？让人想起了一句话：“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骨感的现实托不起丰满的理想，但是，如果都没有丰满的理想，都过于现实，我们这个社会还会那么美好么？我们的未来还会让人向往么？但是，要托起丰满的理想，首先要有丰满的现实，怎样才能让现实丰满一些呢？我困惑、我迷茫、我无计可施。
在一阵紧张而无助的奔波后，看到同学一个个都找到了工作，都有了安身之所，昨天，儿子还是曲从了现实，接受了月薪2000不包食宿的条件，委身于一家私营企业。我那悬着的心也暂时可以放了下来。但我不知道，这种局面会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