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一个人的爱情

“孩子，这妹妹以后就是你的媳妇了，可要好好照顾人家。”
每一次爷爷跟我说起这句话时，眼眶里总是充满着泪水。不知这泪是苦，是甜？
奶奶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孤儿，一个没有父母的人。
即说是奶奶在出生一年多后，还总是目光呆滞，口水直流，十足的像个弱智儿，这样奶奶才被狠心的遗弃荒野。
机缘巧合，荒野里的奶奶被爷爷的父亲给拾了回来。就这样，后来才有了爷爷和奶奶的爱情故事。
爷爷家在当时也算不上富裕，就勉强有点余粮罢了。能够把奶奶这么个女孩子给留下，还是打好了如意算盘——等爷爷大了，能有个现成的不用成本的老婆。
想起奶奶，爷爷最喜欢说的就是他和奶奶的第一场见面了。爷爷说当时在第一眼看着奶奶的时候，他就给蒙住了。
奶奶那双被泪水刚滋润过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直愣愣的瞪着爷爷不放。爷爷一不小心，那个魂就给勾走了。
而当时爷爷才六岁半，奶奶更是只有一岁半。
也许，这两个人打小就应该走到一起！
奶奶刚学会走路，小脚丫就得随爷爷东征西跑了。今天村里村外的嬉闹；明天田里田间的嬉戏；或者牛背上一起颠簸；抑或一起趴在窗外听私塾老先生的之乎者也。
自然，同时爷爷就要承担下照顾奶奶的一切事物了。
为此爷爷还闹过笑话来着。记得那天有人调侃爷爷，“为什么整天都要带着妹妹啊，怕她跑了吗？”。爷爷不知道人家只是开他玩笑，还一本正经的答到：“妹妹是我的媳妇，我当然要带着她了。”说这句话再加上爷爷当时那严肃的表情惹得哄堂大笑。
当时奶奶的脑子还真的是有点问题。有些年纪了，还是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的，好像踩不实一样。
爷爷他不在意这些，只要能牵着奶奶的小手到处玩，就知足了。
奶奶和爷爷在一起时才会偶尔开下口，笑一笑。
时光如梭，十几年眨眼间。
一切都跟预先设想的一样，爷爷和奶奶结婚了。
那年奶奶十六岁。
世事不尽如人意，好事总是多磨，在爷爷结婚第二年，出了变故。
一天傍晚，村里来了一群官兵。
第二天，官兵走了，村里的男丁也都没了，整个村子到处都是妇女的哭声。
爷爷也被当做壮丁给带走，留下一个带着三个月身孕的奶奶。爷爷说他一直都忘不了，那晚奶奶说的话；
“玉（奶奶），你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有事找咱爹做主。我……”还没来得及说，身旁的官兵就来走了爷爷。
“福（爷爷），我会的，我在家等你回来。”奶奶追着爷爷就说了这么句话，这么一句一辈子来喊得最响亮的话。
奶奶不知道爷爷那么一走，会离开多久，但她就相信爷爷会回来，她要做的就只是在家里等。奶奶告诉自己一直等下去。每天挺着肚子，站在门口等。
后来，奶奶分娩了，生下我大伯。再后来，爷爷的父亲暴病逝世。生活也一下子变得异常艰苦。
再苦，日子一样要过。
一个妇人要养一个家，多苦多累不可言语。扛起比她还重的担子，奶奶变得更加的沉默。
夕阳西下，日暮黄昏。奶奶都要带着大伯到门口等上些时间，她还在等爷爷的回来。即使有人屡屡求婚，她都没有答应。
日子这么一等，就足足等了十二年。
十二年后的那天，夜很深很黑。
当奶奶打开被一阵乱敲的门，眼前的一切让她无法承受。虽然想了很多关于爷爷回来的场面，以为自己一切都能接受了，但再看到爷爷时，奶奶还是没能把持住她的感情。
看到爷爷回来了，才知道感情的脆弱，眼泪不住的流。
爷爷一身是伤，大大小小，不敢细数。浑身很脏，衣服破破烂烂，不堪入目。
抱着奶奶，两个人一起为久别后的重逢流泪。
接下来，两个人又过上了平凡的日子。只不过闹了点小事，大伯见到爷爷后就是不肯叫父亲。一直等到大伯结婚时候，爷爷才听到大伯的一声爸。
事情如果这么结束也算得上个不错的结局，可世事难料。
奶奶没那个命和爷爷过日子。
在爷爷回家的第二年，奶奶又怀上了个孩子——我父亲。当时爷爷那个高兴啊，一整天都围着母亲转，一会端茶，一会上水。体贴周到的照顾着奶奶。爷爷说那段时间是他和奶奶最开心的日子。
好景不长。
十月怀胎，到了分娩的日子，却也成了爷爷和奶奶分别的日子。
奶奶生我父亲那天，老天一直在下着雨，很大的雨。深夜奶奶说肚子疼，爷爷与奶奶都知道这是快要生的预兆。
爷爷顶着雨，就往外跑，去接产婆。
接着……
屋里，接生婆重复着那些口令，奶奶痛苦的哀叫着；屋外，爷爷焦急难耐的四处走动。
时间过了很久，篷一声房门被狠狠地推开。
“不好，是难产。”产婆跑出来说的第一句话。
爷爷楞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二产难产很少见，也很危险，你赶快去找先生过来。别愣在这里。”带着产婆的指引，爷爷拼了命的跑出房门。
等爷爷回来，只看见产婆一个人抱着个孩子在门口流泪。
是的，奶奶走了。
爷爷连跟奶奶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奶奶叫产婆留给爷爷她一辈子的最后一句话——下辈子，我还等你。
这件事，爷爷对我只是粗略的提过一次，但我却能感受到爷爷深深地痛。
爷爷、奶奶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为对方守候。奶奶为爷爷守候了十二年，爷爷为奶奶守候……
两个人的爱，却要一个人苦苦守候。
我钦佩爷爷、奶奶的人生、爱。
我时常这样问自己：“如果给你这样的爱，你愿意守候吗？”
我想我会愿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