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爱
作者:番饼时间:2025-01-14 09:47:50热度:0
导读:曾经,不经意间听父亲说过他想写一本书,写他的人生经历和世故的深沉。那时,我并没太在意,父亲也由于长期繁重的打工生活耽搁了他的写作。没曾想,如今父亲卧床不起两个多月,奄奄一息中他竟然又十分遗憾的对我说好
曾经,不经意间听父亲说过他想写一本书,写他的人生经历和世故的深沉。那时,我并没太在意,父亲也由于长期繁重的打工生活耽搁了他的写作。没曾想,如今父亲卧床不起两个多月,奄奄一息中他竟然又十分遗憾的对我说好想写一本书啊!
我终于对他的这一想法有了重视。可是,已经于事无补了,别说让他提笔写作,就是让他口述我来记录,于他,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了。而唯一幸运的是,父亲一直十分的清醒,他的思想还是清晰的,他可以十分清楚的表达出他的思想。而这也正是我们最痛苦的,因为他的清醒,导致每一次病痛的发作都让他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去感受那一分一秒刀绞般的疼痛。
为了父亲的遗愿(父亲的病情足以让我用这个词了)能够在他有生之年实现,我决定提笔一写。虽然我的写作功夫见拙,但我不会刻意做作,只按父亲的原话记录便罢。
在疼痛稍稍缓和的时候,我轻声的说:“爸,你讲讲你的过去吧,我来帮你完成心愿,写不成长篇名著,咱写个小小说作文,没有人看,咱自己留着一代传一代做家谱,你觉得可以不?”
好长时间,父亲不语,他那似闭非闭似睁非睁的眼睛让我有些读不懂,我只静静的看着他,干裂的嘴唇,枯瘦泛黄的脸颊,脆弱的呼吸……
“我和你妈都是出生在五零年的,是两只老虎,所以注定要干一辈子的仗。我们两个出生在同一个村,用现在的话说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我们在一个学校上学,她那时很乖巧、很文静。因为她是地主身份,所以老是有别的小孩欺侮她,每次被别人骂,被别人打,她都不还口也不还手。”父亲终于口了,柔弱的音量。只是没想到一出口就讲他和母亲的事。他刚生病住院时,剧烈的疼痛没让他流泪,却在我面前诉说母亲曾经为他受的苦时流泪了。我想,他如果亲自写书,主要思想内容还是他和妈一生的经历。
父亲缓了几口气,又说:“有一次,有个同班男同学抢了她的石子儿(农村小孩用自己精心挑选的小石子儿来玩),她便起身想去抢回来,不料,那男同学不但不还,还一把把她推倒了地上,她的小手顿时汩汩往外冒血,但她没哭也没吵,只是咬着嘴辰,用可怜的眼睛望着那个男同学愤愤离去的背影。”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苍白,他那前天才被病痛折磨瞎了的双眼睁开着,浑浊无光,我知道他虽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心里有一扇明镜。
我咳了一声,目的是向他表示我在他的身边认真的听。
父亲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又说:“那一幕被我全看见了,忍不住我就一步跨上去,从那男生手里夺过石子儿,并大声喝斥:‘你是男人不?还抢女女孩子的东西!’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是让那男生怔了一下,但随即便反应过来了,接着,便与我撕打成一团,自然,我们两个都受了伤,流了血。被闻风而来的老师拉开,并狠狠的教训了我们。再后来,我的母亲也就是你奶奶,就越发对我严厉,更是不让我跟你妈一路上学一起说话了,她骂说她是地主,地主没一个好东西,刮了平民太多的钱财,我们是贫下中农,曾经被她们家整过。”
父亲用他的思想诉说着,我用我的心灵记载着。
他稍停了一下,泯了一口嘴又说:“其实早在之前,你外婆就被村子里的人斗过地主了,你妈也因此被人吐过口水,但人们对他们的恨就是不能停止。”父亲又吞了口水说:“后来听你妈跟我讲,就是在那次我帮她把石子抢回来之后,她就特别对我有好感了,但是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说不出来。因为那时才十岁,直到十五六岁时,她懂得了爱情,便明白自己是看上了我了!”父亲说了这些有些无力了,眼睛又微闭着。
“哦,是英雄救美,美人爱英雄了。看来,你跟妈是天赐的绝好良缘呢!”我故作轻松的语调。我们一直以来都不想让父亲体会到我们的悲伤,都是以乐观的态度鼓励他、支持他,甚至对他隐瞒了病情的严重性。虽然我们全家都陷在悲痛和绝望中。
“唉,我宁愿不要这样段缘份!实在在苦了你妈,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她了!”父亲有些激动了,甚至我看到他的眼角又有一行泪水。慢慢的,他的眉头紧皱,额头又开始冒汗了。
我伸手摸了他的额头,很烫,我知道疼痛又开始了。按惯例我轻轻为他按摩头部。父亲也习惯于这一方式,甚至有些依懒。每次一痛起来,他就会叫我或者妈帮他揉揉,他说这样会缓和一些。但我知道这对于他的痛根本无济于事,他每次都痛得大汗淋淋,双眼圆瞪,衣衫也全被打湿,却又不能为他换。因为一抚他坐起来,马上就会有异常情况,不是暂时休克就是全身抽搐,我们已经被这样的情景吓过了好几次,所以不敢动他一丝一毫,甚至于帮他翻身。而这种剧院痛实是人所不能承受之痛,是超过了人的忍耐极限的,但父亲总是咬着牙,捏着拳头忍过去,两个多月啊,日日夜夜如此这般的折磨,叫人怎能承担得起,而最恐惧的是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又是四五分钟的煎熬与挣扎,痛总算缓下来了,我为他擦了擦汗,他已只剩一丝柔弱的呼吸。
母亲的脚步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赶紧起身把她拦在了门外。她明白肯定又是父亲刚刚经过了一场与病菌搏斗的战争,他需要休息。一直以来,母亲都是日夜守候在父亲的病床边,他病痛发作的规律、特点以及程度她都全然清林。母亲其实早已心力交悴,坚强的站立着,只为他能从病床上爬起来。不敢想象,如果父亲某一天离去,母亲该如何承受那样的沉重。
站在走廊上,母亲讲述了她与父亲那时的故事,以下是她的原话。
自从我明白了解爱情这东西后,便确认自己爱上了你爸,并在心底发誓要嫁给他们。但那是六七十年代,女孩子都害羞,对这种男婚女嫁的事难以启齿,还得听从大人的安排。只是,大集体干活的时候,偶尔能见到你爸也在做门子(干活儿),我们只是互相偷望几眼,又不敢搭话。虽不说话,但我从爸的眼里还是看懂了他也有那心思。
我们两个只能各自怀着对彼此的爱慕之情,又不敢表白。有一天晚上,我吹了煤油灯正要睡觉,突然听到窗子外面有响动,我就推来看,借着月光,我看见你爸的脑袋在窗子下面晃动。当时吓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那还得了,要是被人发现了,我还怎么活啊!我正要关窗,他就伸手递过来一包东西,我没接住,东西掉地上了,我弯腰捡起来的功夫,他就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