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时光的潺潺流淌

聆听时光的潺潺流淌

昌逸散文2025-06-04 04:46:03
时光有着摧残一切的力量。还好,我存留了一些照片。在泛黄的照片上我依然看见了过往的美好。这照片,通往那遥远的童年时代、少年时代、青春时代和所有消散了的时光。但很多的美好并没有被定格和刻录下来,我只能在某
时光有着摧残一切的力量。还好,我存留了一些照片。在泛黄的照片上我依然看见了过往的美好。这照片,通往那遥远的童年时代、少年时代、青春时代和所有消散了的时光。但很多的美好并没有被定格和刻录下来,我只能在某些个特别的时刻和场景里,猝不及防地遇见它们,然后,它们又像冲刷到沙滩的潮水,哗的一声,远远地退去了……
跟自己有关的最“古老”的一张照片是我的小学毕业照,是从老家的某个角落翻出来的。我欣喜地把它藏在钱包的夹层里,不时拿出来看看,琢磨照片上那个戴红领巾、理着可笑发型、穿着极其土气的男孩子怎样在时光的打磨下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臃肿的中年男人。后来,怕这唯一一张的小学时代之前的宝贝照片丢失而无法走回我少年时代之前的日子,我赶紧把它从钱包里取出来,放入一个专门放要紧证件的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一段珍贵的金色年华。
当乡村老师的那一段日子,我几次在睡前想让自己在夜里梦见一个人,但最终都没有成功。
那个人是一个女孩,现在肯定她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了。但当时她和我一样年轻。我认识她时应该是小学三年级。我被教体育的卢老师看中,参加了校乒乓球队,而她也在这个队伍里。隐约记得她不跟我同班,但同年级。我们在学校简陋的乒乓球桌上推挡厮杀了一段日子,后来她就转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此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但她在球桌前奔走大力扣杀的身影、清秀的笑脸和朴素的衣裳,她走过校园操场上那棵高大梧桐树下的样子,我一直留有朦胧的印象。原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这么想念她,不过,现在的我有点明白了,我是在想念我的少年时代啊,同时想念一个物资匮乏的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共和国,连同想念它的国民们素朴和纯洁的心灵。
慢慢地在镜子中看见了头上冒出的星星点点的白发,长了白发的我能清晰地记得一些感觉,但我无法完全记住产生这种感觉的具体事件和具体时间。前几天的一个黄昏,我从自己四楼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看,由水泥路改成柏油路的县城主干道显得特别修长,黑色路面上所划的各种标志也非常清晰,大小车辆朝着东区的方向疾驰而去。那一瞬间,我突然忆起1983年那个秋天里的某个日子,刚从乡下中学考入县城一中的我走在这条路上,就在离我现在单位不远的地方,在当时就叫解放路的某个路口,我撞倒了一个摆摊妇女的水果摊,水果满地乱滚。我感谢这个如今完全想不起面容的妇女给了我一个宽容的笑容,她俯身捡起水果,然后挥手让忐忑不安的我缓缓走开。我朝那三十年前的时光望去,往事苍茫,我只看见那些浑圆的梨瓜苹果在模糊的岁月中闪着幽幽的光。
我还看见时光在故乡的阁楼上流淌。三十三岁之前,悲伤还没有启程,因为父亲还健在,家还健全。当2001年5月6日后,幸福便至少被打了五折。这一天,父亲去世。之后,我没有刻意去回忆他,但有时满脑子都是他写给我的字迹工整的书信,和他陪我学练自行车,送我去师范大学报到的情景。由于通知书里说我要住在三叉街西班牙式学生公寓里,我这个没有自行车,也不会骑自行车的人顿时发了愁。父亲安慰我,并在临行前几天,在老家陪我开始了骑自行车的练习。五十岁的他努力让自己高大的身躯变矮,好扶住他十九岁的儿子骑得摇摇晃晃的自行车。他气喘吁吁地小跑着,鼓励着对机械的操纵很不在行的小儿子,全然不顾一个同宗的男子在一旁嘲笑他,还露出被烟熏黑的牙齿。后来,他送我到福州,到离校约有半个小时路程的三叉街公寓,他帮我铺好床,挂好蚊帐,叮咛我用刚买的大饭盒多买点饭吃,骑自行车去师大的时候一定要多注意安全。他回家乡的时候到了,我送他出校门,他站在路边又叮咛了好多话语。我用力点头,看着他瘦削而多皱纹的脸,眼睛不争气地红了……
过年的时候,在父亲的遗像前久久伫立,点燃了香烟,插在罐头瓶做成的香炉里。随后,我又去了自己当年就读的小学。它现在是一个幼儿园,我初中的一个女同学平时就在这里和幼儿们蹦蹦跳跳,用沧桑的声音给他们讲大灰狼灰姑娘美人鱼的故事。操场上的梧桐树高大到令我吃惊,我觉得它不是那棵曾看见过我骑在同学肩上和他人打架淘气的梧桐树,而是一棵别的什么树,在别人的梦境里撒下一片片飘飞的叶子。当年我读过的教室后的小操场上,现在开辟了一小块菜地,长着绿油油的青菜。从学校出来,沿着小路往前走,就到了我的家。我慢慢地在狭小的巷子里走着,那青石板斑驳的路,那露出大大小小浅坑的土墙,让我接近了最真实的乡村生活。我忽然想起,父亲就曾在这条路上,扶着自行车,让我歪斜着身子骑在那上面……
对逝去岁月的过度怀念使我感受到了从时间深处渗出的荒凉,但我仍然不能停止对这些岁月的怀念。
因为,在时光的潺潺流淌声中,我给了自己很多怀念和哀伤的理由。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