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频繁地做梦,梦见自己从很高的崖上摔下来,一次次地惊醒,手抓着床沿,心里的害怕直通通地窜延至指尖。凉,还是凉,那种无所靠依无从靠依的凉。犹记得那断垣残壁边缘的风声,凌乱而无助,一阵紧似一阵,我隐隐听到一
频繁地做梦,梦见自己从很高的崖上摔下来,一次次地惊醒,手抓着床沿,心里的害怕直通通地窜延至指尖。凉,还是凉,那种无所靠依无从靠依的凉。犹记得那断垣残壁边缘的风声,凌乱而无助,一阵紧似一阵,我隐隐听到一些来自过去来自遥远的哭泣。
谁的声音在梦里低回,我听不清。听不清,一些菌锁住了我的听觉,我的眼球在红血丝中间不安地穿行,黑与白的纠缠,从世界的左角滑至宇宙的右沿。涩的水流,从眼角拉出美丽的界线,凌乱在脸颊,盘古的指掌温软,一些光蔓溢,割开日与月的分域。我横在初世的天地里,钝而懵,茫然若婴。
从魇里抢回了自己,虚弱的心跳,数不上的节拍,在耳畔吵起魔一样的音律。我捂紧耳朵,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尖锐的疼。是第几个幻世的召唤,还是某个前生的呢喃。如今从我发炎的耳朵里传递着神韵。生命,要告诉我什么?
某人甜美的声音在我的左耳响起,我重复地问,什么。那句美丽的话语,便糊在一团夏末的潮汗里,朦朦笼笼地,如同我懵懵懂懂的情事。
呼吸以及吞吐的声音变得巨大,而外界的声音却在一点点地缩减。我的耳朵正在以忧郁的姿势拒绝尘世的侵扰,封闭了这个世界的呼唤。
婴,只听见自己的啼哭。
我裸在自己的壳里,蜷起身体,回归兽一样的无辜以及纯粹。镜子里,苍白着一具美丽的人躯,原始而媚惑。星的光闪动,我以为看见了婴,脱去俗世囚困的婴。
这个世界,如果都能如此初始,不要污染,不要破坏,不要恶以及伪。那该多好,多好。
巫说,夜十二点整,在镜子前裸着身体对望,你会看到某个前生的自己。前生,多唯美而蛊惑人心的词。我只从自己如水的眼里看到一些茫,在十二点的寂寞里,在洪荒的弃角里空洞地晒着,安静地孤独着
小小的心里,在意地窝着一些事。那些斑驳的背景,一瓦瓦地盖在心上,尖锐而迟纯地割着柔嫩的脏腑,掩着,封着,不透光的。在眠里辗转反侧,终于还是在一些古老而遥长的歌谣里,被我缓缓哄睡了过去。
皮肤愈加地薄,透出血管以及神经的痕迹。某一天,从镜头里看到自己,淡薄,冷漠,眼神孤傲。也许因着隔了太久的人气,站在那里,伶俜得如一具遗世独立的尸。
讨厌拍照,喜欢在夜里独自看镜子里精致的五官和妖娆的躯,以及薄得透明的皮肤里蜿蜒的脉。
黑,发的黑,眼睛的黑,夜的黑,尘寰的黑,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黑皿。想起小的时候,喜欢钻进黑得诡异的衣橱里,那里充满想象,总期待着会有一个未知的物来带我穿越。那一边一定有着童话,未知的陌生的新鲜的世纪,然后沉溺,然后再不回来。
可惜没有,等到睡着,睡到将窒息的时候终于被本能从灭的边沿线里生生扯回惨白而剧烈的俗世。
那些十二点的传说,是否与年月一起跟我玩起了迷藏?镜子的那一头,是否真的潜着一个修行的妖,我的一个伸手就可以带领?
十二点,有没有骑士来带我走?公主的城堡,在梦的尽头消失,虹的光,无法延续诺言的长度。
我触着冰冷的镜面,又看到了它,那只在我少时某个寂静夜里无端走失的狸花猫。某些受了伤的夜里,它总会来看我,伏在我开满了茉莉的窗台,娇媚地呜咽着。而今这里再没有猫薄荷,它哀戚地跳着抓我那一盆不再开花的带刺玫瑰,绿眼睛溢满血一样的伤悲,如泣如诉着它的流离以及颠沛。我们对望着,彼此怜悯而不可触。两个有伤口的生命,再近,也无法抚慰。

谁说过,流浪再长,最终还是要回家,因为这里是起点,也是终点。唯一的,始终的。
生命就是一场浩大的流浪,从明艳到苍黄到洁白,是的,洁白,回归最初的纯。我们来自无,亦将去往无。我们注定一无所有,抓不到锦世繁华,握不住陈世流年。而我在转身之际,能看到的,亦只有暗夜里你遥远而无法触及的天光,微弱地,倔强地,信仰一样的标志。
生命,如此脆弱而美丽。
还那么小的时候,小到还可以有童年的时候,总是用无辜的双眼凝着我美丽而骄矜的母亲,沉默地等待着,执坳地相信着。时间在耳边唱着哭一样的歌儿打马而过。幼小的我在她的冷漠里一步步后退,一直退,睁着眼看她的脸在我面前渐行渐远,直至抵到冰冷的墙,那种凉,从脊背穿透心肺,所经之处,一片瘀的黑。
而今我在时兽的门边,站起身来回望,仍看得到那一双盈得出水的大眼睛,不安地,虔诚地,无助而倔强地,是一个在黑夜里兀自守望星光的天使。
睡觉的时候,喜欢蜷起身体,以最原始的婴在子宫里的姿势。
没有人拥抱的时候,不要忘了弯下身,自己抱抱自己。
只是,耳朵里再没有歌谣,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呼吸,绵长的沉静的,唱着陪伴着,也孤单着。
生命,如果到了极致,是否也就会回归至婴,以最原始的于子宫里的姿态安静沉睡。
生病了,人变得脆弱。愈加地敏感,愈加地任性,愈加地不可理喻。
一个人看天花板,浓的白,白得让我恍惚,仿佛看到一些死去化无的魂灵在眼前肆意招摇,仿佛小时候在浓得无可辩认的黑夜里感觉到的,床边那些无端出现的莫名人们。
我们看不到天使。因为它太洁白而世界过于黑暗,我们的瞳孔黑白缠叠,已触不到无的纯粹。
再关闭世界窗户的时候,那双七岁的眼睛盈着绿盈盈的光,变幻地交错着在我的瞳孔里。
纯洁如婴。
原来,只是婴。
无聊地想起一句俗套的话,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要做什么?
——如果明天是末日,今天,请你抱抱我。我将以被包围的姿势,与你一直守到时间的尽头。
回答完毕,再睡,做小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