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阳光碎了

记忆里刚刚迎来又一年的春季，我也还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那时候，正是冷暖交替的契机，潮湿的道路上结着薄冰，踩上去吱吱作响，其中的一天，虽然是清晨，太阳却明亮的刺眼，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小小的脸上满是固执。
母亲寒着脸，语气带着严厉和愤怒：“不行，说什么你也要去学校。”严肃的神情，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不，我要在家陪着奶奶”如此说着，瘦小的身体缓缓向着奶奶的身旁挪动着。
我的奶奶突然病了，昨天从城里回来以后，就躺在床上，从昨天一直到现在都迷迷糊糊的睡着......
事实上在我记忆里，奶奶一直是病着的，平日里，母亲照顾着奶奶的生活起居，几个姑姑也会坐上几个小时的汽车，专程回来探望，她们会带着一大堆写满英文的药和许许多多看上去很好吃的补品，而且每过几个月，奶奶总会去城里的医院一趟，听大人说，是要去检查身体。
可从奶奶那里，我却从没有感觉到任何生病的样子，她总会在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在我耳边轻轻的唤着我：“乖孙子，起床了，再不起来就该迟到了。”
而我却眯缝着眼，耍赖的躺着，动都不想动。
这时候，她总会轻轻拍着我，满是慈祥的笑着，而那带着开心和慈爱的笑声总会轻轻的传到我的耳朵里。那声音带着安详平和，本该是催眠的乐曲，却驱除了我的睡意。
“奶奶，帮我把衣服拿给我。”我依靠在墙壁上，本想干净利落的站起，可面对寒冷和温暖，还没有完全苏醒的身体违抗着我大脑的旨意。
“好，我帮你拿”奶奶好像并不在乎这些，她费力的站起，干枯而又布满皱纹的手，翻着不远处的一堆衣物。
“那件衣服是你的？”奶奶疑惑的问道，双手不停的翻着。
实际上，那堆衣物并不多，除了我的几件，剩下的也全都是她的了。可她却很难从那一堆衣物中区分出两人的衣服，也许是她记性不好，记不得我衣服的颜色和自己衣服的样子，又或者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双眼本就不在具备区分这些的能力。
“对。。。就那件”她翻了一会，终于摸到了我的衣服，可她自己却并不知道，我连忙提醒着......
一般也就是这个时候，母亲就已经等急了“起来没有？快些，做的饭都凉了。”
每每听到母亲的声音，我都会一惊，我平日里最怕母亲了，每当我做错事，她总会拿着竹条，狠狠的打在我身上，虽说竹条很细，可在我记忆里却疼的要命。因此我也最听她的话，而父亲却嘻嘻哈哈的，每天总会抽点时间，逗他的儿子。
不敢在耽误，我略带慌忙的穿完衣服，花一点时间洗漱了一下。慌乱的吃完桌子上的食物，而临走时，手里还会拿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
“书包，书包”没走几步，奶奶的声音便追了过来。面对毛手毛脚的我，奶奶总会帮我把什么都记得......
每次走到半路上，我都会打开书包，书包里总有奶奶为我准备的惊喜，有时候是一瓶奶，有时候是一个苹果......每次看到这些我都会异常欣喜，在那时候以我的家境，零食和水果不说稀有，总归是很少见的......
可今天，奶奶却躺在那里，我望着奶奶干瘦枯黄的脸颊，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一步。
看到我的举动，母亲怒了，他拽着我的衣服，将我扯到门外，从门后，拿出了她经常用的竹条，掂在手里。
“你去不去？”
我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并没有退缩，低着头，死命的咬着嘴唇。
母亲的手高高举起，竹条上扬起从没出现的高度，眼看着就要落在我的身上。
可一只枯黄的手，却轻轻的拉着她的衣角。母亲猛地停住了。
“妈......”母亲连忙蹲了下来。
奶奶的手松开了妈妈的衣服，指了指我。看到这一幕，我赶紧走了过去。
“奶奶，你怎么了？你怎么躺着？”我的倔强和固执，在这一瞬间被击碎，声音里带着丝丝哭腔。
奶奶的手缓慢而又费力的放在了我的头上，轻轻的抚着。
“听话，小...唐燃...最...听话了...”奶奶的声音干涩而低哑。
我点着头，倔强的不让眼角的泪落下来。那时的我，早已明白，我不能哭，哭并没有丝毫作用。
“妈，奶奶怎么了？”我抬起头，看着母亲的脸。
此时的母亲收回了愤怒的神色，声音出奇的温和起来：“奶奶没事，你要乖，听话，好好去上学。等你放学回来，奶奶就好了。”
我盯着母亲的脸，却因为年幼看不到那么明显的悲伤，心里相信了母亲的话，等放学回来奶奶就好了......
我去上学了，又再次走在那条走了许许多多遍的小路上，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声响，我的脑海里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学校大门前面是一个小店，那里有许许多多好吃的东西，我从口袋里拿出揉成一团的两角纸币，这是我过年的压岁钱，买了几个炮仗之后，就没舍得动过，一直放在身上，由于怕丢，经常摸出来看，刚开始崭新的纸币，现在已经有了深深的折痕......
奶奶生病了，我要给奶奶买吃的回去，奶奶吃了东西就会好的，我如此想着，本就不多的吃的，被我翻了一遍又一遍，艰难的选了其中一个，小心的放在口袋里。
上课的时间总显得有些漫长，我如坐针毯焦急的等待着，口袋里给奶奶买的吃的，一次又一次拿在手里而又放下。
“唐燃，站起来，这道题怎么做？”老师的声音一瞬间在我耳边炸响。
我红着脸，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抬头看着被老师写的密密麻麻的黑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面对我的窘态，我的四周却传来了得意的神色和一声声窃笑。我的脸更红了，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
老师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手中的教学本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脑袋上。“上课不认真，再有下次，让你妈妈过来”他严厉的声音吓的我一哆嗦。
老师回到了讲台上，清了清嗓子，继续着他的课题......
老师没在让我坐下，我就那么尴尬的站着，头狠狠的低着，死名的盯着课本...
这是最后一节课了，或许因为羞愧，没感觉到多久，下课铃声便已经响起。下课铃声唤回了我的思绪而又驱散了我的羞愧。“我要回去，奶奶在家等我呢！我还要把好吃的给她，她一定会开心的。”我如此想。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手里紧紧的攥着要给奶奶的吃的，头顶着明亮柔和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