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深处
作者:乐曲时间:2024-11-16 21:36:16热度:0
导读:恰克拉克,是突厥语还是维族语?或者是更加古老的叶尼塞语?查找了不少资料,不得而知。恰克拉克湖边柯尔克孜村的艾不都拉大叔不能告诉我,我们操说完全不同的语言,就连他的名字,还是五年级学生盖伊提木告诉我的。
恰克拉克,是突厥语还是维族语?或者是更加古老的叶尼塞语?查找了不少资料,不得而知。恰克拉克湖边柯尔克孜村的艾不都拉大叔不能告诉我,我们操说完全不同的语言,就连他的名字,还是五年级学生盖伊提木告诉我的。而“艾不都拉”和“盖伊提木”这两个柯尔克孜人的名字也不一定准确。在恰克拉克那个下午,我的听觉和视觉都出现了问题。我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因为那个地方太干净,干净得让我已经习惯于喧嚷和浮躁的身体无法适应。我的眼睛没有看到过这样清净的物象。我的耳朵也没有听到任何一种杂乱的声音。但是,当我站在恰克拉克湖畔的柯尔克孜村边时,我分明看到了一双被风沙砥砺的尖锐目光注视着我,就在低矮的石头墙角下。那是一双冷峻发亮的目光,似疑问又似质询。一个年迈的老人的目光居然可以如此单纯和干净,这是我不能忘记的,他甚至比年少的盖伊提木的目光更加单纯。
那双眼睛从7月22日的下午开始停留在我的视线里,挥之不去,直到今天它依然透亮地看着我。因为这个目光,关于帕米尔高原,我迟迟不敢表达。而对于恰克拉克,因为这双混浊而敏锐的眼睛,属于牧人的冰冷,让我十分惶恐。
我不敢写恰克拉克,也写不好恰克拉克。
我贸然闯进了恰克拉克。艾不都拉就开始警惕我。对我的擅入,那双眼睛好像一直在说,你到这里干什么?色勒库尔(帕米尔)似乎不需要你们打扰。我不敢肯定自己该不该这样理解艾不都拉大叔的眼神。
我是午后一点钟光景,到达恰克拉克湖畔的。我能够站在这个雪山怀抱的高原湖畔,是我一生中的又一段幸福。而我将汽车直接停靠在湖畔的柯尔克孜族村,也是命定的缘分,是和艾不都拉老人、盖伊提木少年的缘分。
离开喀什以后,一路上,我没有在风光奇特的奥依塔克、盖孜河谷、老虎口达坂停留,一路狂奔150公里直接进入昆仑山以后,才在恰克拉克这座只居住着不到十户人家的柯尔克孜村停了下来。
正是我关闭汽车引擎准备下车的瞬间,我看到了一双目光在远远地看着我,那就是艾不都拉大叔。他背着双手,站在低矮的石墙下面。强烈的阳光让他眯缝着眼睛。他身边的房顶上放着一只死鹰的翅膀。鹰,不仅仅是柯尔克孜族人的神灵,也是所有高原居民崇拜的图腾。一支死鹰的翅膀悬挂在石头房顶上,是不是有汉人堂屋里道士桃符的意义?我们都在渴望翅膀,鹰就是飞翔的象征。
我最先看到的是一个阿妈坐在草地上,专注地绣着一张红毛毯。柯尔克孜族妇女的织毯工艺和刺绣技艺,早在公元七世纪就开始闻名。老阿妈的女儿和孙女坐在她身边,笑容满面地看着我。她们身后的远方,就是西昆仑的第一高峰公格尔雪山。这个场面吸引了我,尽管年轻母亲怀里和身边的孩子都很可爱,但我不能这样对孩子进行赞美。柯尔克孜人忌讳别人赞美自己的孩子,我实在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方式表达,只好傻乎乎地向着她们笑,并不断地按动快门。我从衣包里掏出糖果递到孩子手里,这个时候,我感觉后背袭来阵阵寒意。艾不都拉就在我的身后,鹰一般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
孩子们一下子把我围在了村边。他们的天真和单纯,对我没有戒备。我从车里拿出糖果和随车携带的小礼品,分发给了孩子们。孩子们欢天喜地地跟着我走到了湖边。其中一个稍稍大一点的少年,主动帮助我拿着脚架。他说,我是盖伊提木。盖伊提木,一个柯尔克孜族少年,成了我的临时助手和翻译。
恰克拉克湖,又叫白沙湖,水域面积44平方公里,位于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族自治州的阿克陶县境内。恰克拉克湖的南岸雪山嵯峨,绵延天际;北岸就是著名的白沙山,蜿蜒1200余米,关于这个长度源自现成的资料,尽管我学习过军事地理,但我没有想过要亲自测量。白沙山山体表面附着的白沙经过了数万年风化,在帕米尔高原洁静的阳光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湖畔金属质感的白沙山,造就了恰克拉克独具特质的地貌奇观。这种景观于我既陌生又有幻象属性,就像湖水中倒映的沙山和天空,在我看来,有如一个在梦境中虚构的童话。
帕米尔高原植被稀疏,虽然水源充沛,除了河谷地带有少量的草地,能够看到的全是光怪陆离的山原和寸草不生的谷地。这种荒凉和壮阔,成长了昆仑山的伟岸。
在恰克拉克,不需要具备专业摄影技巧和专业设备,在任何一个方位,随便按下快门,就足够刷新我们麻木呆滞的眼光。
相机的快门声音和身边的孩子们的笑声一样欢快,像午后的马奶子香味一样弥散在帕米尔高原上空。除了这两种声音,我没有听到风的声音和水的声音,只能在想象中倾听雪山顶上云朵与冰盖的耳语。这种安静让我感到慌乱,生怕不小心污染了帕米尔的洁净。
我和孩子们坐在湖畔草地上,阳光平静地照耀着大地。为数不多的羊群,在草地上悠闲地走来走去。
我听不懂孩子们的语言,孩子们听不懂我的语言。他们操着突厥语系中复杂的特斯开方言,语词融汇了维吾尔语、古柯尔克孜语、乃至塔吉克语等,词汇有广泛的多源性,就像柯尔克孜民族史诗《玛纳斯》一样源远流长。不知道是我的普通话不标准,还是孩子们在学校学的普通话不标准,我们的交流异常艰难。唯一能够和我交流的盖伊提木,彼此都不能完全明白对方说话的意思。
西行以来,我难得有给自己照像的愿望,在恰克拉克,我想和孩子们一起合影,就在天空、云朵、山峦、湖水互为一体的地方。“盖伊提木,你会照像么?来,我教你。”没有想到,盖伊提木不到一分钟就学会了。更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帮我拍的合影还很出色。其实,在恰克拉克,在整个帕米尔地区,按下快门就能惊世骇俗。
孩子们的父亲们此时不在恰克拉克,他们正在距离湖边较远的夏牧场游牧。村子里留下来的都是妇女儿童和年迈的男人。回到村庄,一群柯尔克孜妇女正在打馕,她们原本不是一家人,但每年夏季,当她们的男人或儿孙转场夏牧的时节,她们就是一家人。妇女们围坐在烤馕的炉膛前,一起为自己的亲人准备食物。做馕的原料由各家轮流提供。我在村子里只看到艾不都拉和另外一个年长的男人。他们没有参加任何劳动,只负责将妇女们做好的食物,定期送往夏牧场。柯尔克孜族老年男人的悠闲,让人羡慕,他们受到了普遍的敬重。
我迟疑地走近了馕炉,对于这个信奉伊斯兰教的民族,我对其风俗礼仪不很了解。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