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

酷夏

战簌小说2025-02-01 20:16:50
这个夏天太热,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热浪是从头顶压下来的,从发稍渗入,一直渗到骨子里,渗到了心窝子里。还不到半晌的工夫街面上就没了几个人影,稀稀拉拉走过几个人也都焉焉巴巴没了多少精神气儿。这时候,从街东
这个夏天太热,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热浪是从头顶压下来的,从发稍渗入,一直渗到骨子里,渗到了心窝子里。还不到半晌的工夫街面上就没了几个人影,稀稀拉拉走过几个人也都焉焉巴巴没了多少精神气儿。这时候,从街东头的胡同里走来了老张和老李,各自手里提件破制服,身子松松垮垮歪斜着,脚下像是没了根基,一不小心就要飘起来的样子。
两个人都蹙着眉,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到了宿舍区,老李一把扯住老张。老张一怔,恹恹地说,我想回家好好睡个觉。老李梗着头说,看你那个熊样子,塌了天似的,到我家喝两杯去。老李嘴上嘀咕着,天热,改日吧。但还是尾随着走进的老李家。两家住前后楼,李家的厨房正对着张家的客厅。往常,老李搞几个像样的小菜后总爱对着后面诈唬一声,哎,老李,过来喝两杯吧!
老李和老张同一年来到这座城市,又进了同一家企业。两个人都是外地人,心就靠得格外紧,觉得是个依靠,二十多年没红过脸,亲弟兄一般。
拾掇几样小菜,两个人就对着面喝了起来。喝的是哑巴酒,闷着头谁都没说话。喝着喝着,举杯的当儿,老李瞥见老张映着窗口的眼角竟噙着一汪晶亮,于是心里就跟着发酸发紧,眼睛也涩得直痒痒。谁也不敢再看谁,抢着斟满酒,耷拉着头嗞溜一声咂进嘴里,咕咚一声咽得很响。然后啪地一声重重蹾下杯子,叹息声夹着酒气就泛了起来。一瓶酒见底的当儿,老张被一口酒呛着了,猛咳。咳声刚停竟抽抽哒哒哭起来,胸脯起伏着,脖子跟着一梗一梗,像噎着了一样。老张忙站起来,又开启了一瓶酒,双手攥紧了把各自的酒杯倒满了,仍没说什么,端起酒杯,咕咚一口咽了下去。酒杯没放下就跟着哭了起来,哭声很压抑,很悲戚,从嗓子里憋出一种怪叫声,像牛哞。谁也没劝谁,哭过一会儿,各自擦把一下脸,然后又举杯对饮起来。只是这会儿他们都把头抬了起来,每喝一杯都相互碰一下,碰得很用力,酒杯发着清脆的声响。
酒喝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只是老李媳妇孙丽下班回家后,才发现两个大男人横卧在客厅的地板上呼声大作。屋里一片狼藉,酒气冲得很,差点没把她熏吐了。喊过了老张媳妇如兰。说来也怪,如兰一脚踏入,老张就愣愣怔怔爬了起来,血红的眼迷离地瞄着如兰,怯怯地,焉在那儿手足无措。如兰气得脸色发青,忿然喝斥起来,你这个没数的,酒是你的命呀?孙丽赶忙阻止说,如兰你就少说几句吧,他们心里难受着呢,今天他们厂正式关门破产了。唉,你说单是下岗了还有个单位立在那儿,可他们连个单位都没了,连个惦记的地方都没了。说完眼圈竟也红了,影影绰绰中看着老孙跟在媳妇后面悻悻地走回了家。
天潮拉拉地热,人像是蒸笼里的一条鱼,炽热着憋闷,透不过气来。老李一直在酣睡着,样子很恬静很坦然。孙丽把家里唯一一台电风扇对着老李直吹着,坐在一边犯叽咕,都四十的人了还不知个深浅,本来天就热得厉害,再灌一肚子点火就着的酒,这不是要命吗?怕老李缺水,试探着晃几下,老李果真就睁开了眼睛,惺忪着眼直勾勾望着媳妇,问道,几点了呀?孙丽说,都十点多了,瞧你醉成啥样子了。
老李一连喝完三杯水后,一屁股坐在媳妇的身边,竟无法自抑地兀自流起了眼泪,嘴里喃喃地说着,完了,再也没班可上了,成废人一个了。继而就涕泪横飞起来,直哭得一塌糊涂。老婆像哄孩子般亲昵地搂着他,轻松地嗔笑道,老李呀老李,怎么像个孩子啦?失业的就你一个呀。再说了,人老在一个环境也腻味了,换个活法说不定更好呢。逼急了你也许能干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呢!老李停住哭声,撇撇嘴,自轻自贱地说,我有啥能耐,能干什么?我几斤沉你不知道呀?孙丽轻轻拍拍老李宽宽的后背,笑着说,就算你做不了什么,咱们也不至于饿着吧,起码我还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呢。见老李慢慢平静下来,老婆一本正经地说,你就做我们家的保姆得了。老李虎起脸,嗔怒着说道,都什么火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老婆认真地说,老李呀,人可要长良心啊,说真心话,结婚二十多年了我可亏大了,边工作边照顾家庭、孩子和你,那份累你是想象不到的,可把我给累惨了。这下补偿的机会来了,你就好好表现表现吧。老李默默点着头,说,这倒也是。老婆接着说,其实还有个经济帐要算呢,雇佣一个保姆一年下来怎么也少不了三五千吧,省下来不就是你的工资了吗?老李浅浅一笑,自嘲地说,我呀,做个保姆都不合格。孙丽说,你可能是做不出色,但你做有你做的好处呀,起码能保证我们家的安全稳定。这几年有关小保姆监守自盗,坑害东家的事到处都有。谁家雇了保姆谁家都要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由你做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了。最关键的一点呢,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我们夫妻二人的安静团结与和睦相处,呵呵,可以避免感情出现裂痕呢。你想呀,小保姆一般都是年轻女性,人都是有感情的,天天在一起眉来眼去的,难免会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万一出点问题,定会伤肝伤肺伤感情,那可是无法弥补的。就你这家伙呀,我还不放心呢。
见老李破涕为笑了,孙丽诡秘地笑笑,问,怎么样,我说得有道理吧?老李傻乎乎望着老婆,竟不自觉地默默颔首,觉得老婆说得还真的有些道理,是啊,帐不算不明,道理不摆不清呢。不由地释然轻松了许多,站起来,下意识地抹一把脸,发现脸上的泪早已风干。这时候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心里就油然生出对老婆的感激。是呀,一辈子跟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一起生活该知足了。
草草洗了几把脸,老李感觉酷热难耐,就对媳妇说,家里太热,我想到外面风凉风凉去。孙丽没说什么,拉灭灯,跟在老李后面一起走了出去。
第二天,七点刚过老张就敲门进来了。老李招呼一声却愣怔了,老张好好的脸上竟爬满了红红的印痕,一看就知道是手指的挠痕。老李不咸不淡地问,动真格的了?弟妹也真是,挠那儿不好呀。老张满脸愧疚,说,也怪自己,昨晚回去后又耍赖想喝几口,媳妇不让就动手了。老李揶揄道,没数,活该。老张打断说,不说这个了,快走吧,到厂里去看看。老李转过脸疑惑地打量着老张,说,还去干什么呀?门都上锁了。老张扭头就走,边走边嘀咕,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老李想在家呆着也没事做,闷得慌,去就去吧。
到了厂门口,两个人都一惊。紧锁的门口外竟围着很多人,好在厂门口还有一棵大树,人们聚拢在斑斑驳驳的树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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