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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耿青山从普通的钻工干起,一直干到机长。他踏实肯干,任劳任怨,口碑极好。他连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局劳模的称号也获得过好几次。人们看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头上有一个耀眼的光环。有人曾羡慕地说甭说局劳模,就是队
耿青山从普通的钻工干起,一直干到机长。他踏实肯干,任劳任怨,口碑极好。他连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局劳模的称号也获得过好几次。人们看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头上有一个耀眼的光环。有人曾羡慕地说甭说局劳模,就是队先进生产者得一次我也知足了。有人就对他说那你也好好干哪。在人们的眼里,他幸福得不得了。
其实耿青山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在他心里,一直有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人们只看到了有光线那一面儿的明亮,却不知还有阴暗的另一面儿,就像一颗向日葵,冲着阳光的是灿烂的绽放,背后却是阴影。
耿青山的阴影来自儿子。他对儿子耿望寄以了厚望,他希望儿子能延续甚至光大自己的辉煌。但耿望不争气,让他大失所望。他是从儿子上小学时发现儿子不争气的。耿望根本就不好好学,不好好学也就算了,还总惹事,不是上课捣乱就是下课打架。那时,耿青山常年在野外,对老家的儿子鞭长莫及,只好叮嘱媳妇好好管一管。然而,一个柔弱的母亲,怎么管得了一个半大小子。耿望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成长着。后来索性就辍学了,整日闲逛于十里八乡,没事儿就打打架斗斗殴什么的,渐渐成了远近闻名的人物。耿青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想这样下去非“进去”不可。就在这时,耿青山退休了。他想也好,让耿望接班儿,省得他整日的无所事事,惹是生非。
耿望就这样成了一名钻工。耿望第一天上夜班的时候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呼呼地大睡起来。班长看别人忙得不可开交,就叫醒了他。他睁着惺忪的眼睛不高兴地说,干什么你?睡会儿觉都睡不好。说完闭眼又要睡。班长扒拉扒拉他说,你看大家都在忙,你也干点儿活吧。他把眼一瞪,说,干什么活儿?深更半夜的就是睡觉的时候。班长有些不高兴,说,这不是在家里,是上班儿,不干活儿哪行。他把脖子一梗,说,老子就不干活儿,你怎么着吧。班长气得不行,说,你怎么不讲理呀。他把嘴一撇,不屑地看着班长,说,你刚知道我不讲理呀,我告诉你,这还是好的哪,你把我惹急了,我还要揍你呢。班长气得浑身直哆嗦,说,你敢。他说,你看我敢不敢。话音刚落,他就跃起身来,一拳打在班长的脸上。班长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晃,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脸火辣辣地疼。他本能地用手一捂,感觉黏糊糊的,好像是血。
机长对耿望的为人有所了解,不敢再让他和班长在一起,怕出事儿,就让他去看水泵。水泵在山脚下的小溪边,是专门用来在钻进过程中供水的。在钻进过程中,水是非常重要的。通过中空的钻杆把水送入孔底,然后通过钻孔从孔口返上来,这叫正循环。也有反着的,叫反循环。在实际运用中,以正循环居多。这样做的目的有三个:一是冷却钻头。钻头在与岩石摩擦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的热,温度非常高,如果不及时冷却的话钻头会和岩石凝固在一起,说白了就是粘住了;二是清洗孔底,把岩粉及时冲上来,以提高钻进效率;三是护壁,防止塌孔。水源往往离孔位很远,这就需要设置一台水泵专门用作供水。也就需要有人看守,职责就是需要水时打开水泵送水,不需要时关掉。与钻进现场的联系通过敲击一块儿悬挂起来的铁管儿来实现,听到敲击声那就是需要水了,过一会儿再敲那就是不需要了。有点儿像贫困地区小学上下课敲击破铁块儿的意思。当然,看水泵的人还有一个不言而喻的任务,就是看着点儿东西,别丢了。耿望承担的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简单却很重要的工作。
那天,正是需要水的时候,敲了半天也不见一滴水过来。无奈,班长派人到山脚下去看看。那人到了山脚下,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原来那天村子里有户人家办喜事儿,耿望看热闹去了。机长知道后心说这怎么行,这不耽误事儿嘛。没有办法,只得又把耿望调回机场。机长对班长说,他能干点儿就干点儿,不干就算了,对他别有啥指望了。
耿望成了“大爷”,想干就干,想待就待,优哉游哉。
钻进并没有因为耿望停过一天。终于有一天,完工了。年轻的钻工爬上塔去拆塔。耿望还是一如既往地悠闲自得,在场地上晃来晃去。他有时无聊地看看远山,有时瞟一眼钻塔。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几眼瞟钻塔的时候,他看到一个黑乎乎的铁件儿突然从塔上掉了下来,好像是空投下来的炸弹。塔下班长毫无察觉,还在干活儿。如果就此下去,必死无疑。就在这时,一个人箭打得一般飞过去,一把把班长推了出去。就在班长被推出去的同时,那个铁家伙重重地砸在那人头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顿时,那人脑浆迸裂,“窟嗵”一声,倒在地上。班长趔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定后,定了定神儿,然后回头张望,只惊得目瞪口呆。快,快救人!班长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人们聚拢过来,发现那人的脑袋被砸开了花,就像一个西瓜被大石头猛地砸了一下一样。谁?这人是谁?班长喊道。人们摇摇头,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是谁。班长说,大家都过来,赶快查一查,看看少了谁。一查,少了耿望。
死了人,这可不是小事儿。队上决定马上派人去接家属来处理后事。工会主席老郝觉得派谁去也不如自己去合适,自己和耿青山是老伙计了,老伙计的儿子自己没照顾好,还不该负荆请罪吗?一路上,老郝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耿青山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耿青山闻讯后悲痛欲绝的场面。这时,老郝感到车身猛地抬了起来,好像飞机遇到了气流突然升了起来。之后,车就驶进了大山。进了山,意味着离耿青山越来越近了。老郝的心情愈加沉重起来,好像眼前那一座座的大山全压在了身上。
耿青山听说单位来人了,高兴地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看到老郝从车上下来,他伸着双手小跑着迎了过去,老郝,原来是你呀。老郝紧走两步,握住耿青山的手,说,老伙计,还好吧。耿青山说,好,好,我好着呢。耿青山边说边把老郝往屋里让,快,快进屋。老郝也不客气,抬腿就往屋里走。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老郝刚一进去有点儿不适应,看不清东西。呆了一会儿后才好了一点,老郝快速地扫视了一遍。屋子很简陋,也很旧。暗无光泽的墙面有的地方糊着报纸,有的地方墙皮已脱落。摆的柜子有好多地方油漆已脱落,斑斑驳驳的,露出了木头,一副遍体鳞伤且老态龙钟的样子。老郝看了有些心酸。耿青山注意到了老郝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家里不太像样。老郝说,你上了那么多年班儿,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