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红颜

一袭清素白衣，一缕清风幽香。湖中央，幻明镜里映出人间点滴。清风袭来，素袖飘动，她伸出纤纤玉手，细细的指尖指着幻明镜中的尘世说：“我要去这尘世。”声音细细柔柔，却不见有什么其他的情愫。
水珠在碧绿的荷叶上滚来滚去。细细碎碎地落入湖中，惊走了追逐的鱼儿，白莲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他微微蹙眉，似有些伤神，“尘世……有什么好？”
她低头，乌黑纤长的睫毛隐隐遮挡住眼睛，柔软无骨的手指轻触白莲花苞的尖头，倾世容颜微微一笑，满湖的白莲竟在瞬间齐放！
她望着他。漆黑的眼眸里有些许笑意。
“尘世又有什么不好？做一个寻常女儿家，寻个有湖的地方种着满湖的白莲，再开一块田园种些花草，养几只兔子，不也是美事一桩？”
“果真想去？”
“恩。”她轻点头，嘴角含这些笑意。眼眸里有一闪一闪的亮光。
他轻叹，“那边去吧。”
1
在这尘世兜兜转转，寻寻觅觅了许久。他也看清人间繁华，品尽人世百态，却终是寻不见她。有时他想，也许她早已殒命，便觉尘世到底不如无忧界，所以也便回去了。可转念又想如若她回去没有见到他，肯定早就唤他回去，哪还会任由他在这尘世苦苦找寻。
阳春三月，清风拂柳，街头的告示栏前挤满了人，他本无意停留，却在快离开时听到有人小声议论。
“这都是第三次贴告示了吧？”
“谁说不是呢，早就听说顾大人家的千金倾国倾城。”
“被九王爷相中的人长得能不美么？可是美有什么用？这都要成亲了，人却病倒了，瞧这三天两头的贴告示寻奇人异士，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处。”
“许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听说吃了好些药都不见好，怕是啊，熬不过夏至了。这顾家姑娘就是没有做王妃的命，自古红颜多薄命。”
“嘘。瞎说什么，乱嚼舌根。这话要是被传了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指不定哪个高人就将那顾倾城给治好了呢。”
“我们呀，是没这本事了。散了吧，散了吧。”
他指尖轻动，停住，忽而皱眉。
2
南辰初从未想过会与她以这样的场景相见，她软弱的躺在床上，雪白的脸几乎透明。
不是说要做寻常女儿家么，怎的却做了官宦家的小姐？看着躺在床上的那副倾世容颜他苦笑。你一心想来这尘世，可这尘世究竟有什么好，偏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初春的阳光下，湖中的荷叶才露出尖尖角，一只蜻蜓飞来飞去落在上面。花园里万紫千红，正值三月，花儿开的正艳，春风中似也参杂着花香。
他不明白，始终是不明白为何她对尘世如此倾心。他想，那就狠狠心不救她了，她的原灵定会回无忧界。自己便不用苦苦找寻，也不用看她嫁作他人。
然而，那日，她竟悠悠醒来。
阳光从打开的窗外隐隐照了进来，那时他立在窗边，瞧着她苍白无色的脸发呆，她就在这时悠悠醒来，冲他莞尔一笑。刹那，便是芳华。他不忍，到底还是不忍见她如此遭罪。他亲自去药房抓了草药来熬，不让丫头们碰一下，那药熬了许久，他便一直守着，待药快熬好时抽出银针用针尖刺破食指，滴了两滴热血进去。深知她怕苦，又加了好些蜜饯进去。
3
顾倾城的病好了许多，已能下床走动。
那日他把完脉，正收拾药箱时对她说：“小姐病已经好了，以后稍作调养就好，辰初往后就不来了。”
她突然抓住她的胳膊，那样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透过蓝色的袍子，他感觉到她的指尖冰凉，一直凉到他的心底。
他看向她。倾城此时才察觉失态了，忙抽回手，雪白的脸上微微泛红。
“敢问公子住处，他日好登门答谢。”她垂下眼睑乌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羞涩。
他本想婉拒，像他这样的人在尘世哪有什么住处，不过是她在，所以他来。只是斟酌良久，终究没有。便对她说住于城南一处竹林的竹屋中。
收拾好一切，他将药箱背上，走到门口又停住。转过身望着她。
“尘世，可好？”
倾城有些怔住，继而笑笑，“公子怎么这样问？”
他便不说了，转身离去。只剩倾城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那时成亲的日子已将近了。
4
到底是嫁与王府，婚宴办的及其奢华。铺了十里红毯，撒了漫天纷飞的花瓣，街面上热闹的仿佛过节一般，人挨着人。得着糖果的孩童追着大红花轿相互追逐。那日他也在人群中，身着深蓝色的长袍，挤在人群中只盯着花轿。这时一阵风吹来，掀开大红轻纱。他便看见穿喜服的她那样美好，美得不可一世。嘴角隐隐含着笑，忽而，感到心口隐隐作痛。
立在王府的屋顶，他俯览了婚礼的整个过程。清风拂动衣袖，他看见了那个男子。是个人间少有的男子，眉宇间竟没有丝毫皇家的骄纵，倒平添了许多文雅气质，可见平日里定是个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男子。可是，他还是难过，心还是痛的不知所措。
是夜，整个王府灯火辉煌且热闹非凡。他立在屋顶看着那个火红的身影被人群簇拥着进了新房。他看到他挑开盖头，看到她笑的惊为天人。刹那，他的心冰凉如夜，眼底尽是化不开的忧伤。
5
南辰初未曾想过倾城真的会到林中找他。那时她才出嫁不过一周，眉梢间还隐约见些喜色。
那时却已是初夏，那些卷曲的莲叶也慢慢舒展开来，碧绿碧绿的，看得人好不清爽。南辰初那个时候正在晒草药，见她来了也不出声，直直的看着他翻晒那些草药，于是，他也不出声。是不愿出声。他怕打破这短暂的美好，哪怕她只是看着自己晒药，他也觉得这样的时光着实美好。
她终究开口，轻轻柔柔的唤他南公子。他便转过身，她才发现他那样清朗的脸庞在深蓝色的袍子的映衬下竟俊美的不像话。
他微微一笑，“可有什么事？”声音温润淡雅。
她又红了脸，提起手中的竹篮递到南辰初面前，轻柔的说道：“早前派人给公子送来了喜帖，那日南公子怎么没去？这几日事情也才处理利落，便来拜访公子，还给先生带了些喜糖喜饼。”
他突然就没了笑意。转身背立着她，修长的手指翻动那些草药，顾倾城就那样双手提篮，直直的望着他的背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一个小小的他。
“王妃莫要再来寒舍了。”
“这喜饼……”
“这饼与糖王妃也带回去吧，我素来不爱吃甜食。”
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