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怨

朱砂怨

汉书小说2025-04-12 19:12:19
我一直念叨着能再见时恩一面,哪怕也就只能远远的瞧上一眼。我却也早知再也不能见。那时红妆嫁衣,烛火映着大红囍字,我盖着喜帕低头含羞。盼着与你一能白头,携而到老。却不料,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痴梦。我与时恩打

我一直念叨着能再见时恩一面,哪怕也就只能远远的瞧上一眼。
我却也早知再也不能见。
那时红妆嫁衣,烛火映着大红囍字,我盖着喜帕低头含羞。
盼着与你一能白头,携而到老。
却不料,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痴梦。

我与时恩打小相识,相伴数载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我生在于王府,是这偌大王府里唯一的小姐,王爷府里姬妾成群,王爷年逾过百,膝下却无半个子嗣,只能一房又一房的迎娶偏房,盼能得上天垂怜,赐得一儿半女。
或许老天是真开了眼的,开春二月,新纳进门的月夫人产下一女,唤名子君。女婴不过刚足三月,生母却突然因深感恶疾而驾鹤归去,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死时嘴角竟还含着笑。
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子君,便由着王爷府的大夫人抚养。

自此一子,王爷府便也再无所出。
以往也曾有貌美的姬妾怀了身孕,却都会无端端的落了红,无一人能顺顺利利的平安产子。虽是私底下都传言这大夫人善妒心恶,因着自己生不出,便也容不得旁人生子,但猜测也总归是猜测,绝没人敢大咧咧的站出来对质。
虽得一女,王爷也无比宝贝着,请了荣安寺的高僧来为她敲鱼念经,保其荣华富贵,平安一生。
高僧仔细的看了几月大的女婴,合手说道,小姐命中有劫,需得有人相伴至十六,方可化解。

于是五岁的时恩,就这么被领进了王爷府。

如果不是老王爷太过招摇过市位高权重,我想我是能荣华一生,富贵一世的。

凭着一纸通敌的书信,王爷府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我和时恩被大夫人塞在床下逃过一劫,却再不能忘那日王爷府里遍地的狼藉,和一府的鲜血尸首。我被时恩捂着嘴叫不出声,哭的眼泪横流了一脸。
人去楼空的王爷府,我不愿离去,时恩却觉得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早些离去才是。
我哭着甩开他的手,大喊着:我不要,我是这王爷府的人,我要留在这!
他无奈的伸手敲昏我,背着我离开这座我生长了十六年的府邸。

那时我以为这就是道士说的劫,却早已无力回天。

从此我便跟着时恩浪迹天涯,他会雕刻各种精致的木偶拿到集市上卖,因着手巧,生意倒也一直算的上不错,勉强也能养活我,我能画得一手的好画,也常常画上几幅过后让时恩拿到集市上一同去卖,却是从不露面的。
远离永安之后,在这个名不经传的小镇子生活的平淡,有时恩陪着,我也知足。

等我察觉时恩的变化时,那时已然入了冬,刺骨一样的冷。

时恩常常早早的出了门,等我煮好了午膳却还是不见他回来,于是便坐着一直等,等到夕阳西沉,落日剩下的最后一丝余辉时才见他嘴角含笑的跨进门来,瞧见我坐那儿有些讶异。
他问我,子君?
瞧见桌上的饭菜又问,可是在等我一起吃饭?
我坐那儿看着他,也笑,我做了午膳等你回来,你没回来,我就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你等着,我热热就好了。
我站起来准备生火热饭,他叫住了我,有些欲言又止,我刚在外面吃过了。
我端菜的手顿住,垂了眼眸淡淡的说,哦,那便算了吧。我乏了,就先睡了。

第二天我偷偷跟着时恩来到集市,却见一个女子在他摊位边坐下,两人相谈许久,直到那女子拿出一个小巧的荷包样式的物事低头含羞的递给了时恩,时恩含笑收下。
我在书里看过,心知女子绣的东西乃是属于私密的物事,不能随便馈赠他人,倘若遇得中意的心上人,也定是要绣上一两个送给情郎的,而男子倘若收下,那便是郎有情,妾有意。
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越发觉得寒冬难捱。

我不再等时恩回来吃饭,却也从不肯自己好好的一日三餐按时就餐,倘若时恩有心于我,他就不难发现我日渐消瘦为了谁。
我摒着气等着,终日惶恐不安,而时恩也终于给我一个痛快,他说子君,我要成亲了,娶的是李家的玉溪姑娘。
我努力扯着嘴角笑,嗯,好事。
他揉我的头,你快要有个嫂嫂了,怎的看起来这般不高兴。
我再笑不起来。
嗯,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的时恩。

李家的玉溪姑娘却始终没能嫁给时恩,出嫁的前三日,突然暴毙身亡,死因不明,嘴角却还含着笑。
时恩从此每日饮酒度日,萎靡不振。
在他又一次酩酊大醉之后醒来的早上,我在他床上悠悠转醒,瞧见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一言不发的开始穿衣。
转身下床时被他用力的握紧手腕,子君,我们...择日便成亲吧。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含着泪看着他一字一句,不用负责,我欠你一命,自当还请。
他痛苦捏紧拳头,狠狠的一拳砸在木制的床榻上。

可是时恩说他要娶我,那便是真的要娶了我过门的。
他请镇上最好的绣娘为我缝制嫁衣,最好的铁匠为我打造首饰。
过来冬,开春元月,我凤冠霞帔的坐在喜床上含羞带怯的等着我的相公,我的时恩。
可我等了一夜,红烛燃尽也没等到说要迎娶我的人。
第二天鸡鸣天亮,我摘了喜帕,又整整等了一天,终于起身换了喜服折叠整齐的放在箱底。
在时恩与我同住的小屋里等了三年又三年。
却再也未曾见君归。

我再不能知晓时恩去了哪里,直至我准备离开这里时才听闻那桩旧事。

李家觉得自家姑娘死的蹊跷,特意去请了宫里辞官回乡的老御医前来断个是非。
告老还乡的老御医扶着一把花白的胡须叹息,你家姑娘这是中了朱砂怨的毒啊,这毒无色无味,吸入口鼻后若半个时辰内饮水便回天乏术,死了也无痛苦之色。但稀奇的是这种物事只有那宫里贵妇才有,专门用来整治那些个怀了子嗣的可怜女子,这巴掌大的小镇上谁人会有此物?
众人不解,也无人可解。
时恩却知,他一脚准备跨进李家的脚生生的顿住,他本是准备向李家二老说明缘由,请求谅解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另娶了他人。
他不能置信,他应了子君把那副上好的山水画送给未来的嫂嫂竟是害了她的命。
他不能接受一个谋害了他心上人的凶手。
却又不能真的狠了下心的把我如何。
于是时恩走了。
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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