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雨的骆驼刺

题记：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虽然阳光已给我温暖
那也许会成为更新的荒凉
——美国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的诗

一
“戈壁的那一边是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山吧！”
“那么山的那一边又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传说中的海吧！”
在一片宽阔无垠的戈壁滩上，一高一矮的两颗骆驼刺并排的站立着，在无法计数的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就经常进行着这种枯燥乏味的对话。
两颗骆驼刺距离很近，但是形状却很不相同。一颗很矮，旁逸斜出的枝桠慵懒的摊在沙石上，占了很大的一块地方。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像是一个躺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的醉汉。而另一颗骆驼刺要高出很多。他没有旁逸斜出的枝条。唯一的一条躯干消瘦挺拔。连身上的每一根刺似乎都挣扎着伸向天空。
“何苦呢？”有一天矮个子骆驼刺对高个子骆驼刺说，“你已经不像一颗本分的骆驼刺了。费了那么大的劲让自己长那么高有什么用？”
“我就是想触摸一下天空。”高个子骆驼刺说，他的躯干在正在吹过的一阵微风中瑟瑟的颤抖着，“人们说流淌下来的雨就躲藏在那棉花一样柔软的云彩后面。”
“那又怎么样呢？”矮个子骆驼刺说，“我从来就没有看见过雨。我只是听我早已经去世的爷爷说过。而我爷爷那些关于雨的知识也是听他的爷爷说的。再说雨有什么好的？我们不需要死命的拉扯自己的躯干。而是只需要躺在戈壁上，把自己的根系深入沙石之中就可以得到需要的水分和食物，这不是很好吗？请不要忘记了你是一颗骆驼刺！”
“我只是想见见雨。”高个子骆驼刺喃喃的说着。
高个子骆驼刺没有再接着说什么。一阵风拂过。干热的天空中似乎有了一丝的凉意。高个子骆驼刺就在这几乎难以觉察的一缕风中陷入了回忆。其实他已经记不得那是哪一年的事情了。只记得就是在这片枯燥的戈壁上，也是这样焦热的太阳和沙石。一个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让这片死寂的世界有了生气。那个女孩子用一块红色的丝巾把自己的脸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两只大而活泼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闪动。
无所用心是所有骆驼刺的共性，但是在那一刻，如同在睡梦中醒来的骆驼刺开始把注意力投向了这个看不见面容的姑娘。他听到这个女孩用一种愉快而动听的声音向自己身边的同伴谈起了自己的家乡，谈起了家乡那美丽而潮湿的雨。她说下雨的时候，天空会变得离自己很近，仿佛伸出手去就可以触摸到天上柔软的云朵。一条条纤细的雨丝流泻下来，像是母亲温柔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在一片清新的空气中，雨丝落到地上变成了一条条清清的小溪。小溪唱着欢快的歌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奔向远方。那里有无边的蓝色大海正唱着雄浑的蓝调音乐等着他们。
“唉！多美的世界啊！如果我要能生活在那里就好了！”高个子骆驼刺叹息着。他努力的想弄明白那件事情的发生距离现在到底多长时间了。但是在永恒的隔壁摊上时间似乎早已经不存在了。高个子骆驼刺想转过身去问一问矮个子骆驼刺是否还记得，却发现矮个子骆驼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二
高个子骆驼刺并没有听进去同伴的劝告。他依然怀着无比的热望把自己带刺的枝桠伸向天空。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可以挨近天上的那片云彩，只要他用带刺的枝桠划破云彩。就会有传说中甘甜的雨水流淌下来，把戈壁变成另外的一个世界。
好几次，矮个子骆驼刺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吃惊的发现高个子骆驼刺脸色惨白，抽动着瘦长的身躯似乎喘不过起来。他明白高个子骆驼刺是因为把太多的养分拿去向上生长，根须已经无法扎进深处有水分的土层中去了。矮个子骆驼刺只能够哀叹一声。轻轻的把自己的根系伸展过去为高个子骆驼刺提供一些活命的水分。
“这个戈壁上有温暖的阳光，有干爽的空气。在这种惬意的生活里你为什么还非想要雨呢？高个子骆驼刺无数次的劝解者自己的同伴。
“雨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你想让我们的世界都和你一起毁灭吗？”戈壁上的沙石和风叶一起愤怒的指责着。
面对着义正言辞的指责，高个子骆驼刺沉默着，但是他依然想念着自己雨的世界。戈壁上的生活已经让他变得十分的固执了。
就这样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或者多少天。这片戈壁上忽然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
依然是那条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红丝巾。依然是那双活泼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眼睫毛。高个子骆驼刺认出来了。这正是多年前见过的那个姑娘和她的同伴。
这对那女明显是和队伍走散后迷路了。他们挣扎着倒在了高个子骆驼刺的旁边。女青年从身上拿出了两个薄薄的塑料袋分别套在了高矮两颗骆驼刺的身上。
“这样能行吗？”男青年问女青年，“这样就可以得到水？”
“不知道。”女青年说，“听别人说过这种方法。”
“活下去！我们一定要活下去！”女青年说，“只有活下去我们才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才能用清凉的泉水滋润戈壁。把这里变成美丽的绿洲。”
矮个子骆驼刺愤怒了。他把长时间挤压在心底的愤懑全都发泄了出来。他用坚硬的刺狠狠的戳破了塑料袋。打算让这对青年人渴死在这片隔壁摊上。
而高个子骆驼刺却欣喜过狂。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高个子骆驼刺拼命的把自己能挤出来的水分全都挤进了塑料袋。
“看！这里有这么多的水！我们得救了！”女青年举着塑料袋对着男青年欢呼。
这对青年人离开的时候，高个子骆驼刺已经奄奄一息了。而这一次矮个子骆驼刺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把自己救命的根系伸过来。所有的沙石也都用敌意的眼光看着他。
“你死了活该！”风儿呼啸着，愤怒的推搡着高个子骆驼刺。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高个子骆驼刺喃喃自语着，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就在这时，高个子骆驼刺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上传来了一丝湿润与清凉。这种感觉很快弥漫在焦躁的旷野上。
“下雨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雨吗？”
雨点很快变成了雨丝交织在空旷的戈壁上。那么甜美，那么柔然。就和多年前流传下来的那个传说一样。

三
不知道是那对男女的人力所为，还是沧海桑田的自然力。戈壁上竟然真的有水了。雨还是很少下。但是一条河流竟然欢快的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