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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居,居——砰,砰!哗——尖啸着飞向夜空的节日焰火,似闪电又似大炮般地在S城上空炫耀轰鸣,震耳欲聋,此起彼伏远近交响;室内明亮的电灯光时而被更强的弧光穿透,白白的墙壁上不断闪烁着烟花的强光。整个城市就沉
居,居——砰,砰!哗——
尖啸着飞向夜空的节日焰火,似闪电又似大炮般地在S城上空炫耀轰鸣,震耳欲聋,此起彼伏远近交响;室内明亮的电灯光时而被更强的弧光穿透,白白的墙壁上不断闪烁着烟花的强光。整个城市就沉浸在由千万个家庭共同奏响的交响乐中。每个人都在分享着,每个人都在弹奏着,歌唱着。指挥者呢,就是那个欢乐的天使:中国人的春节。
中央电视台的春晚节目渐趋高潮。
多少年来,农生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一回春晚节目,不是在弟弟家电压太低看不成电视,就是在妹妹家被妹夫强拉去“砌城墙”。虽然他是个文艺情种,但总是身不由已。今晚却是出奇的清静,一个人,独自占了一套房子,独享了一台电视,算是胜过了往年。他几乎一个节目都没放过,但又没有认真看过一个节目,倒是两个农民歌唱家与专业歌唱家的联唱使他一时入了境。赵本山与新手叫什么“小沈阳”的两句台词让他联想着自己的命运而感动:人最痛苦的是死了钱还没花,比这更痛苦的是人活着没钱花。两种痛苦谁甚,谁也说不明白,谁都有一个切身的感受。多少艰辛,凝聚在那远胜帕瓦罗蒂的高音上,多少眼泪,就总结在这两句台词之中!
他在“妻子”的家里。至所以加引号,说白了就是未婚同居,时髦叫法是“试婚”。年轻人都不怕试,他一样的再婚人身体不再神秘,可是经济条件、双方性格以及小孩抚养等等之类都在考察之中。无奈地无婚,无奈地再婚,无奈地合了又分了。这试婚就处在分与合之间,能合了,想去搞张结婚证不难,比到菜园里摘菜还容易;不能合的,既可解双方生理上的暂时饥饿,又不要另外付出什么,散了也就散了。他这些年来,就在受这种折磨,也在折磨别人。几天来,农生已经感觉到了春笑的态度的变化,他知道自己不会和她共同生活多久了,但是他想要坚持到过完这个春节。在她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主动地无话拉话,总是企图把室内空气调节得生动快活一些,然效果不是很好,妻子也不是刚认识时的亲热和可爱了。一问她,她就叹气:唉,又买不起,这年咋过?言下之意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穷?我就嫁给你?农生明白,但也不好说啥,他知道“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式的劝慰无济于事,灰不溜秋地只好去搞卫生。
妻子一大早就与她吃了年饭,然后出去了,说是要到前亡夫的父母家里陪着她儿子与一大家人一起过年,这快零时了还没回来,电话也不听见一声。他不免有点烦躁,又自己宽慰着,明年再说再想吧。
农生就拿起了手机。
一按键,就是儿子的电话号码。他已经拨过了说不清多少次的号码。想拨过去,却又犹豫:这新年大节,应该是年小的先问年老的,说话的先问出汗的,吃蛋的先问下蛋的,而不是倒过来嘛,儿子他应该打给我呀!旧年的这最后一天,就是拿来宣泄亲情的嘛!他从早晨一睁开眼就看自己的手机,看手机上是否有来电显示,是否有慰问信息,看这个电话,看是否是深夜打来的,信息是否发过来自己正在睡梦中,然后就自己打过去,说上一两句吉祥鼓励话。可是看完了屏幕又翻设置,啥也没有。当屏幕上只能显示“中国电信”和时间数字的时候,他还怔怔地望着手机,一天里,他就这么神不守舍地过着,简单的匆匆的年饭也没吃出一点滋味。
忍不住了,似乎自言自语:孩子啊,你怎么不打电话给爸爸呢;这年头年尾的,爸爸想你呀;你就不想爸爸吗?我们父子身分两地,不但要各自照顾好自己,还要心里想着一个想着自己的人。这种人之常情你不懂吗?
他坚信,孩子会打电话过来的,还过几分钟,又是新的一年了:在这之间父子亲亲热热说说话,就什么烦恼都烦不了,就什么不愉快也会消散了。他会打过来的,就在下一分钟,就在下一秒,就在零时响起的那一声声钟声之前……
五,四,三,二,一——牛年到!
随着主持人朱军和全场观众的欢呼,铛,铛,铛,新年的钟声骤然响起,清脆宏亮的歌声和欢快的舞蹈把人们带入了高潮,外面的焰火更是遍空开花,惊天动地。
他不由自主地关掉电视,操起了手机。儿子,你不打,老子打给你。想着,用力一按,那边的电话铃响了,通。
“对不起,你输入的……”他知道这种程控又毫无情感的声音的结果是什么,立即关掉。再来,再来,终于在“对不起”响起之前的那一秒钟里,电话回应了稍有不同的报告:“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候再拨。”
 怎么回事啊?既然有“用户”,就说明有人在呀,儿子不在寝室,他的同学应该就在寝室里。
 弄不清电话设置。弄不清儿子那边情况。但是他实在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实在想跟儿子说说话,哪怕只说三句,二句或者一句也行。
农生不禁再一次狠狠一按手机键。你是不接电话?!儿子啊,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终于,他把那个陈旧丑陋的“黑方块”手机狠狠地摔在床上,一任泪水无声地流。失望,从未有过的失望。
室内静极了,天花板上一片空白。他就大病一场般地瘫倒在床上。近日阴雨带来的寒意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作用,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的身心几乎分离,仿佛进入了一个万籁俱寂的世界。这世界就他一个人,没有人想他,没有人看他,没有人理解他,就连他亲生的儿子都跟他如同陌路!很久很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心跳,就那么孤零零地跳!
问题出在上次通话。他想。
其实,孩子这次与他发生冲突,他觉得自己也是有些责任。说到底不就是“父爱”两个字么?从农历十二月二十六开始,他就打电话,一直打到二十七早晨,可是电话就是打不通,就是一律的“无人接听”。儿子应该在农历二十四就放假了,农历十八父子通过电话。儿子说不想回家,在学校过年。农生说,最好是回家过年,我已经作了准备,实在不想回来,到时也要告诉老爸。可二十九就是过年了,要回来就早回来了,不回来应还在学校里,在寝室里。二十八那天在打了手机十遍以上后,他想无论如何要联系上孩子,到底是回家了还是没回家,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回家路上也怕出意外,在学校又不知他去哪儿生活,谁搞饭之类,他总得心里有个底。他想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除非去找他们学校。于是他就去上网。他能上网也是儿子逼出来的。他给儿子买了电脑,儿子不要。拿去再卖,少一半钱都没人理。没法,他就自己用,学着用。大二头期,他就给儿子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