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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天已黄昏,田野里仍有星星落落的火光在闪烁。微弱的东南风跟焚烧稻秸的浓烟较量了一下午,早已精疲力竭,却依然鼓荡余勇,把团团缕缕的烟雾往远处的村庄驱赶。依稀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影分散在烟雾深处,忙碌着,有的用
天已黄昏,田野里仍有星星落落的火光在闪烁。微弱的东南风跟焚烧稻秸的浓烟较量了一下午,早已精疲力竭,却依然鼓荡余勇,把团团缕缕的烟雾往远处的村庄驱赶。依稀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影分散在烟雾深处,忙碌着,有的用竹笆聚拢残草,有的用叉子拨弄火堆。跳动的火苗和温柔的夕照通力协作,描绘出一幅动人的乡村晚景。
小路的南侧,隔着一截田,凤丫正和她妈在自家的责任田里仔细检查余烬。因为前几天下过雨,茬根儿湿,在过火之后,黑里泛着青,高高矮矮地戳立着。有些草还没晒干,烧了一半便熄了火,挤在一团大口吐着热气。
“凤丫,你先家去烧晚饭吧。”妈妈抬起眼,望向远处的村子,“只怕人家晚饭都好了,望不见烟囱冒烟了。”凤丫扑哧笑起来:“现在还有几家用老土灶?”这么说着,却把脸转向隔壁田里,高声招呼:“根子哥,你也歇歇,明天再弄吧。”根子家的草没烧,他忙着捆草堆草,见凤丫问,抬头应了一声,说快了。凤丫又把火堆拨弄了几下,火苗立即窜起来,像无数只依依不舍要挽留她的手。她提了农具,走到埂子上拿了衣裳,慢腾腾地穿好,然后说:“那我先走啦——”声音轻脆响亮,却不知是对她妈妈说,还是对着根子说。
“摘些扁豆角子炒炒,把肉丝放微波炉里转转!”她妈妈的吩咐从身后追了上来。“晓得了——”只一会工夫,她已走出好远。
快到家时,凤丫见厨门开着,亮着灯,便叫道:“爸——你回啦?”“回了。晚饭快好了。”她爸从厨房门口探出身来,“你妈呢?”“她也快回了。爸,不要我帮忙吧?那我先洗澡了。身上汗湿湿的,痒撮撮的。”
不一会,妈妈回来了,一面站在门口掸灰,一面问她爸啥时候回来的。爸爸正往桌上盛饭,说这大忙时节,能早回就早些回了。村部里反正也没什么事,大伙都提前走了。凤丫这时已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裳走出来,拿着一条干毛巾绞头发上的水。歪头朝桌上看了一眼,故作惊讶地嚷道:“老爸,手艺不赖啊!”“什么赖不赖的。去,帮爸把那半瓶酒拿过来。”“哎——”凤丫娇滴滴地应了一声,欢快地到堂屋去拿酒了。“这丫头今天准有事儿。”爸爸乐呵呵地猜测,听口气,既像开玩笑,又像是试探老婆的口风。“谁晓得她有什么花花肠子,”妈妈嗔道,“你成日不在家里吃顿饭,今个算是稀客上门了,还破天荒地做了饭,她当然要奉承你。”
凤丫拿了酒,倒满一杯,递到爸爸手里。爸爸自去慢慢啜饮,她三口并作两口扒了大半碗饭,把碗筷一推,一口饭还含在嘴里,就忙忙躁躁地说:“你二老慢用,我出去了。”妈妈说:“你急的什么事!咽死怪哪个。不要瞎疯啊。”爸爸只说了“这丫头”三字,摇了摇头,自顾喝他的酒。
这时,天已完全暗了下来。四周一片静寂,仅有稀疏的毕剥声零星响起,是散落在田里的稻粒在灰烬中爆裂的声音。根子把两亩地的稻草都捆扎堆码了,临走,顺便带了一担回去。父母还没到家,他把草码到屋后的草堆上,开门,点灯,洗了把脸,把中午剩下的饭菜放锅里热一下,坐下吃起来。
“根子哥,才吃啊?”随着一声招呼,一个标致的姑娘从暗影里一脚跨了进来。“凤丫,来,一块吃吧。”“别客气了,你就用这个招待我?”凤丫俏笑,“大伯大婶呢?”“他们到舅舅家去帮忙收稻了。那儿路狭,收割机开不进去。估摸明天下晚才回呢。”凤丫拖了条小凳靠门坐下来,把玩自己的头发。根子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几个桔子,递到凤丫手里,自己再去吃饭。
凤丫仔仔细细地剥了桔子皮,一瓣一瓣慢慢往口里送,然后再耐心咀嚼,似要品咂出别一番滋味。根子吃完收拾了桌子,凤丫站起来要帮他洗碗。根子让她歇着,三下五除二很快洗刷了锅碗。把凤丫让进堂屋,打开电视机,说自己刚回来,光顾着糊弄嘴了,衣裳还没换呢。凤丫知他要洗澡,便让他只管去。她却不看电视,径到根子的房里翻杂志看。又见根子的床上堆着刚晾干的衣服,便坐到床边帮他折叠。那衣服一经翻动,藏在里面的太阳光的香味伴着男人的体味扑面而来,凤丫不禁脸颊绯红。
根子洗完澡回房,说了声“又烦你”,把书桌整理了一下。凤丫见他换了白衬衫,便从衣堆里抽出一件咖啡色的,说:“换这件吧。再加个棉毛衫。”根子顺从地接了过去,当面把上身脱了。凤丫拿拳头在他胸口擂了一下,说“不害臊!”待他穿了毛衫和衬衫,转到后面帮他理了理领口,退后两步,要他转过身来,又仔细端详半晌,说这样才好,可以外去迷姑娘了。根子笑起来,打趣说:“按说,也用不少心思了,怎么就没个上当的呢?”凤丫咯咯笑起来,说看人就是准,早知道你花心呢,看见一个姑娘,腿就再拔不动了。这么说着,挽了他的胳膊就往外走。根子顺手抓了件外套甩到肩上。
乡村的夜静得安详。一颗星也没有。白天的热度消散殆尽,丝丝凉气伴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每家都静悄悄的,大约那些疲惫的身躯已经舒适地放倒。仅有音量很低的电视声音间或透出来,告诉你仍有一些年青的眼睛不知疲倦地关注着远远近近的情节。或明或暗的灯光从窗口渗出来,把篱笆和小路映得影影绰绰,像妈妈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凤丫浑身不自在。根子这时已穿上外衣,他怕凤丫受冷,把她搂得很紧。脚下的小路虽铺了砖,却早被各种轱辘和脚板踩得坑坑洼洼,走起来磕磕绊绊。转过一道墙,就都是开阔的田野了。凤丫朝身后看了一眼,俏皮地吐了一下舌,迅速用双臂箍上根子的脖子。
两人往前又走了一段,凤丫不再有任何拘束,腻在根子的耳边絮絮叨叨,说说笑笑。东边公路不时传来过往车辆的轰鸣声。他们拐向田里的小路,恰巧正是往自家责任田的道。根子感到有些累,却不忍拂了凤丫的兴致,便想找个东西坐坐,却什么也没有。农村真的落后啊。要是在城里,不光到处有石凳子,还有各种各样的花儿草儿。特别是那草坪,绒子似的,躺在上面必定舒服。他开始想像凤丫躺在草坪上的样子,白长裤、红衫儿,不论什么姿势都曼妙无比。她身边躺着一个男人,敞开的风衣正好垫在她身下,她枕着他的胳膊,面对面躺着,或悄语,或对视,总是浓情蜜意。他怀疑,那男人是自己吗?
凤丫察觉到根子心不在焉,在他膀子上掐了一下。根子从飘渺的想象中猛然抽出心事,本要打哈哈自嘲一番,却见凤丫粉颈低垂,似有百般苦楚,万种委屈,不由得紧张起来。“都是我不好,尽惹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