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死

——写给我们内心自杀的一瞬间
青峰崖
我那双小眼睛睁开的时候，天已大白。
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很平静。因为，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开心和不开心的事了。但我历来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所以，即使我选择了告别这个世界，我仍然会认真地将我居住了近十年的这间小屋清理干净。同时，我也不想让散落四处的烟头和抛得一地的酒瓶给我的离去留下一个邋蹋鬼的名声。
我一边做着清洁，一边想着离开这个世界前的未尽事宜。
我得给哥们发条告别短信，我在这个世上只有几个哥们，相信，我的离去会让这几个假惺惺的男人在没有女人抱怀的时节流几滴马尿的。还得给门前老刘头的杂货店付清赊欠的烟酒钱，应该是笔不小的数呢，如果我就这样撒手人寰，就会多出一个老男人掉眼泪。房租费也没交，我想多给点，可能房东会因为我的离去而使这房的租赁略受损失。当然，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是在这屋呢？还是到外面寻个地？我在想到发短信的同时，就想到是不是也该留封遗书？但写什么呢？我一无遗产，二无亲人，三无组织。再说，又给谁写？写给乔丽？不行，这娘们早盼着我死呢，我这遗书到她那简直就是个喜讯。
没想到，临死还有这么多令人头痛的事。
屋子现在变得比我所居住的任何时期都干净。其实，我一直没发现自已有做清洁这方面的天赋。所以，这个世界上最不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自已。算了，在这样干净的房间了结自已是不是太可笑呢？我收拾好背囊，穿着一套特意选购的李宁牌白色运动装，最后一次立在镜子面前，不错，小子还蛮帅嘛。我笑了笑，满意地出了门。
老刘头乐呵呵地接下递过的钱，说，冬子，还早呢，离月底还有四天。然后他递过一包玉溪。我又掏出钱付账。老刘头推着连声嚷，你这，是不是不在咱这地买了？
我说，我得出门些日子。
刘老头说那好这钱我先收了，啥时回来再来店里记账啊。
我说，不啦，下辈子吧。
玉泉山距城四十公里，山深谷幽，景色秀丽，能够埋骨在这里也算前世修了缘。
山顶上有家政府投资修的宾馆，以前也来过，但那是达官贵人的安乐窝，我进去也只是在门厅里的沙发上坐坐而已。我之所以选择玉泉山也是因为想了却一下在这里住上一宿的小小心愿。其实，想了却的心愿太多太多，也许，这只是一种形式，用这个小小心愿来代表所有的心愿罢了。
大堂里两个漂亮的前台妹妹轻声细语地为我登记了一个房间。
现在，真正进入房间后却没有感受到一种心理上的满足，相反，我愈感孤独。房里的陈设虽颇为讲究，但缺少我那间小屋的温暖和安全。我得先泡个澡，将这尘世的一切洗得干干净净的，虽然这只能算是种形式上的东西，但这样做似乎更能让我有一种切底解脱的仪式感。接下来，再舒舒服服的躺会，让身体来个完全放松，这样才能算是平静地进入另一个世界吧。我的感觉相当不错，因为，我发现，从我钻入温水缸的那一刻起，我就象个孩子般的纯净和透明起来，我认真地擦洗着每一块肌肤，脑海里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我在床上躺着的时候，浮现在眼前的是一缕温暧的冬日，真静啊。。。。。
我只是小憩了一会，现在，我相信，我已经轻轻地伸出手合上了通往这个世界的大门。
沿着山路，我象个风水先生一样察看着每一处山脉的走势，判断着地形的吉凶。然后，我就看见了青峰崖。理论上说，这是一个最理想不过的了却之地。站在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一泓黑潭。平眼望去，你与群峦齐天，陡然心生君临天下的气势。
只在这一刻，我便拿定了主意。
我事先设计了一个漂亮地跃下悬崖的动作，如我曾经到某个公园蹦极那次一样。但那次的飞燕动作因双脚被捆绑而略带瘕疵，这次，我将以完美的一跃完成我人生的最后一次表演。
哭吧，哥们！
笑吧，乔丽！
永别了，老刘头！
再见，上帝！
帅哥，给支烟抽抽。我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我转过身。
对面，站着个女孩。
女孩穿的基本上不能叫衣服。如果你把一条浴巾打个结披在身上也叫衣服的话。不光她没穿衣服，而且，连脚也赤着。
我猜想，这个女孩可能是遇上了色狼。不过，现在这与我又有何关糸呢？
我递过一支玉溪，帮她点燃，自已也叨上一支。然后，我们就坐在那块阳光明媚的崖顶上吞云吐雾。
你没事吧？我说。
没事。她说。
你一个人出来的？我说。
是的，就我一个人。她说。
哦。我不再问下去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秘密，就象谁也猜不透我为何来到这里一样。
下面的潭里有鱼没有，帅哥？她说。
应该有吧，我说。
那鱼吃了我后，我会不会转世变成鱼？她说。
听藏族人说过，好象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水葬。我说。
能变鱼就好，变了鱼，永远就在水里，不跟这尘世打交道了。她说。
你不会也是想从这里跳下去吧？我说。
你来这里也是想下去？她说。
唉，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也想死。我说。
为个臭男人。你呢？她说。
什么也不为，就觉得想了结这一切，重来过。我说。
女孩哭了。
她说，我本来想跳下去，但太害怕了，看见你走来，本来想让你劝劝我，给我点理由，我就可以高高兴兴地活下去，可没想到，你也是来这里想跳下去的。我该怎么办啊？！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如果没有准备好，先别跳吧。我说。
那，你准备好了？她说。
我准备好了。我说。
我站到了崖边，一缕阳光正好迎着我的脸，使我觉得好温暖。我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这最后的灿烂，饱吸着空气中清新的香味，想象着与已故去多年的父母相见时的情景，然后用尽全力，向空中腾去，双臂舒展地打开。
我相信，这个动作无愧于我的一生！
我在身子翻转过来的瞬间，看到了站在崖边瞪着惊恐双眼的女孩。
世纪大厦
我那双小眼睛睁开的时候，天已大白。
我奇怪为什么床头的闹铃没有叫响。然后就看到了头顶的水晶吊灯。我想起了，这是在玉泉山，我是来这里了结的。但我昨天不是了结了么？我明白了，这是我的魂在房间里游动，而我的身躯肯定应该在那个黑潭里飘浮着。但我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