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绣
作者:搢朴时间:2024-11-26 02:01:37热度:0
导读:1绣儿穿着一身紫红色旗袍站在镜子前,屋里灯光昏昏黄黄,将她妙曼的身段迷朦得风情万种。可绣儿并没有发现自己如此撩人的风姿,她兀自紧张着。两条街东头的那个戴皮瓜帽的哥哥今天终于约了她,此刻心情是一半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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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儿穿着一身紫红色旗袍站在镜子前,屋里灯光昏昏黄黄,将她妙曼的身段迷朦得风情万种。可绣儿并没有发现自己如此撩人的风姿,她兀自紧张着。两条街东头的那个戴皮瓜帽的哥哥今天终于约了她,此刻心情是一半雀跃,一半激动,不多会儿又转为一半紧张,一半羞赧。
十七岁的绣儿身材发育得玲珑有致,平常拎着鱼篮走在大街上,就会有七七八八的小伙子跟在她后面,吹口哨逗她。隔壁家的大阿伯也笑:“咱绣儿十八变了哈,有小伙子爱了。”她就羞红着脸一股脑的跑回家,再捂着发烫的脸自顾自的乐。她还没满十八岁,可她喜欢别人把她当成大姑娘一样来喜欢,一样来爱。
绣儿喜欢两条街东头那个戴瓜皮帽的哥哥。他开了一家卖书画用品的店,店里的毛笔一支支挂起来,跟鱼市上一尾尾鲜活的鱼一样。绣儿从小就帮在鱼市里做活的父亲送鱼,拎着一个跟她身体一样大小的篮子,跑来跑去。绣儿现在长大了,知道爱美了,就再也不拎着篮子到处跑,即便有鱼要送,也弄块油布将篮子扎得严严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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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书画店的哥哥自己也是一个画画的学生,为了不虚度浮生,干脆开了这家店,一边画画,一边卖画,也搭卖些笔墨纸砚,日子倒也过得清净安逸。自打那个卖鱼妹拎着篮子从他店堂前经过,他的眼神就有些飘忽不定。
卖鱼的姑娘梳着两条黑油油的小辫,挽着一个大大的竹篮羞羞怯怯的从他店堂经过。有时候他躲在画板后面,姑娘以为店堂没人,就停在橱窗前,不知是欣赏,还是好奇,把挂着的画,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个遍。他觉得姑娘的眼神很干净,像浸在水里的琥珀,透明,水灵灵的。阳光从玻璃折射到她的皮肤上,吹弹可破。他心里涌起一股小小的热潮,像阳光下飞舞的细尘,飞啊飞,越飞越高。
他看着姑娘从两条小辫,变成扎成一条大辫,辫子甩在身后,垂在腰间,一走一晃辫子就摇摆不停。他的画有时候很久都卖不出去一幅,有时候又很快被买走,姑娘停留在橱窗里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老朋友,如果某幅画不见了,她就扁着嘴,或是将辫梢拿在嘴边咬来咬去。他觉得姑娘的表情很是可爱,她不知道,如果每幅画都能天天看到,那么他也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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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儿把母亲压厢底的衣服全翻出来,一件一件在身上比划着。母亲死得早,这些衣服再没人穿过,父亲把它们收放到阁楼木箱里,年年拿出来翻晒。那时候,父亲的神情就极为恍惚,他可以一整天不去鱼市,独坐在屋场中间,看那些随风飘摆的衣服,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绣儿认为父亲是在想母亲,可他矢口否认,并粗暴的打断绣儿,再叭嗒叭嗒吸着旱烟,绣儿就不再说话。
绣儿费了好大力从阁楼上把箱子搬下来,由于没人打扫,积了薄薄一层灰。绣儿先把箱子擦干净,她认为这是对母亲的尊重,她要借用母亲的东西,当然,她并不认为这是借用,不管母亲在或不在,这些漂亮的东西,总归是要留给自己的。绣儿翻出这件压箱底旗袍时,心里想的是瓜皮帽哥哥。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像是怕吓着她似的,轻声说:“我们今晚,可以在九里堤见面么?”她低垂着头,把玩着辫梢,辫子现在已经长及臀部了,圆滚滚的臀部吸引了身后所有的人。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瓜皮帽哥哥等了一会儿,叹了声气,她这才扭扭捏捏的应了一声。其实她内心是激动的,欣喜的。他们两个站在画店门口的路灯下,一个双手插在裤兜里,一个低着头把辫子拧来拧去,直到有人来了,瓜皮帽哥哥才低声说:“今晚啊,不见不散。”她又应了一声,这才各自分开,他进了店去关门,她垂着头往家走。后面来的人走得急,一会儿就超过了她,她心里呯呯的,一直把脸别向店铺方,怕过路人把她给认了出来,然后把刚才的事拿出去添油加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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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皮帽哥哥把店门一关,吃过晚饭,早早到了九里堤去等人。月亮透过薄纱似的云层将光韵细洒在大地上,夜风习习,吹来江堤的湿气,蛙声伴着虫鸣,演绎一支绝妙的协奏曲。平日里风姿绰约的绿柳在此间看来魅影憧憧,像是披头乱发的女人,一个挨着一个。他靠在一棵树下,等待虽然着急,但也无比惬意。
每一次声响,都让他心生激动,声响过后,又失落无比。如果这里也有一盏灯,那该多好,他就可以带本书,哦不,是一幅画,他可以教她如何欣赏美丽的画卷,教她如何落笔,反正他们有一宿的时间,可以说好多好多的话。但随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只是想跟这个美丽的姑娘约会,并没有想成为她的老师,他不认为她有时间来画画,也不认为这个姑娘可以培养成一个爱画画的人。他的思绪一会儿紊乱,一会儿清晰,他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在等待的原因,一个人在等待的过程中,总是会胡乱思考许多可笑的事情,譬如他现在又想到自己应该躲起来,吓吓她。
月亮仍然明晃晃的,某棵树梢偶尔会成为它的落脚点,下一刻钟,它又溜达到别的树梢上去了。小小的灌木丛里有个小东西在蟋蟋嗦嗦的爬行,稍有点动静,就立即停止下来,确定安全后,再继续前进。一只老鸦哇的飞起来,掠起一阵夜风,惊起数声虫鸣,像是惊扰了它们的好眠,这样安静的地方,确实适合两个人细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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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儿等着劳累一天的父亲倒在床上打鼾了,才悄悄的开门吱溜出来。月亮挂在天上,伴她一路东行,从东头拐一个弯,再走一段小道,就是九里河堤。她走一段,再小跑一段,又怕被看出不够矜持,于是停下来安抚一下如小兔子般蹦蹦跳的心。
紫红色的袍子,更是将年轻姑娘的身姿勾勒得凹凸有致,连月亮都羞于见到这样的美色而躲进了云层,绣儿没有发现,同样有别的在欣赏她的妙曼。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一只大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子被倒拖着拉向偏离小道的方向,野草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渐渐的就看不见九里堤的柳树林。当空那轮明晃晃的月亮也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云霭层层,像是鱼鳞,绣儿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一股什么咕噜噜的冒出来,浸过自己的身体,浸过漫山遍野的野草,然后迷离了双眼,就什么也没再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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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皮帽哥哥从月上东头,一直等到月落西梢。脚下的枯枝杂草被踩成一个坑,他怕姑娘找不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