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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叶
旧社会农村,人们比较迷信。这里闹鬼那里撞见精气,他下神,她作精,五花八门。村西头有个穷汉叫老歪,光棍一条,泥抹棚半间。此人最会装神弄鬼,以此换个小钱,混顿饭吃。冬天夜晚无事,他专门在他屋里讲鬼,绘声绘
旧社会农村,人们比较迷信。这里闹鬼那里撞见精气,他下神,她作精,五花八门。村西头有个穷汉叫老歪,光棍一条,泥抹棚半间。此人最会装神弄鬼,以此换个小钱,混顿饭吃。冬天夜晚无事,他专门在他屋里讲鬼,绘声绘色拿样扮相。我们几个小孩揪着心在听,听完了不敢摸黑回家。他却哈哈大笑,推着我们的头送我们回去。照理顺便到家吸人家一袋烟,“借”人家一把盐,或要几根火柴。
有一次,我碰上了“闹鬼”的事。
那是后秋。下了场苦霜。树叶簌簌直往下掉,卷筒的槐叶,花边的楝树,杏黄的杨叶……全在风里撒欢“哧棱棱”打旋转圈。正式扫叶的大好时机。别看小树叶不起眼,攒的多了能成垛,那可是俺们农家半年的“烧烟”(做饭柴禾)
豫北平原全年一麦一秋,农民烧柴全指望庄稼秸秆,而秸秆有限,此地又无山林树木补充,烧柴短缺成了各家各户的大问题。十冬腊月滴水成冰,拽把柴禾烤火取取暖,绝对舍不得,只有贵客到家才象征性的撮把麦秸烤一下。冬天为了省柴不做晚饭,这里叫“不烧汤”饿了啃个凉窝窝拉倒。
要想烧烟宽绰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扫树叶。可是,这豫北平原上光秃秃没有树叶,只在村子里房前屋后,有些零散树叶,也是有限的。所以你要扫叶就得勤快,就得起五更打黄昏抢着扫叶。
这天半夜起风了。越刮越大象狂奔的马群呼啸着越过屋顶,摇撼树木,这时扫叶的最好时机。我穿好衣服,拉起爸爸特意为我编的小柳篓,拿上小扫帚去扫树叶。一开门“呼”地一阵风差点把帽子给我掀了。出门瞅瞅四周混沌一片,望望天空没有月亮,风沙阵阵星光暗弱时隐时现。我心想这大的风,树叶肯定全刮到沟里了,于是我顺风沿着一条灰白的路朝南地干河沟走去。
刚进干河沟,就听到“刷——刷——”的一片扫叶声。勤快人早把干河沟给占了。我站在风地里想,上哪扫去呢?突然,我想起了一个不敢想的地方——村西头的大杨树底下!——大杨树树身五六个人拉手围不住,树荫占地好几亩。夏天,烈日如火,树下阴凉如秋。树洞里放得下两张麻将桌。大杨树树叶子又大又厚实烧锅熬火。可惜我不敢去,大人说树上住着大仙爷,树洞里有蛇精狐狸精,更何况昨晚“老歪”讲鬼时告诉我们说他亲眼见大杨树有个“精气”八尺高头比斗大,麻杆腿长一身白毛……叫我们千万别到大杨树底下扫叶。
我真后悔没叫俺婶家的“小三”他胆大。
我扛着小篓在夜幕里转悠,时不时从小坑洼里撮一把碎叶。忽然,我听到“哗啦啦,哗啦啦”的响声,像断续的流水,像老人的干笑。
我不由的打了个激灵,低头仔细一看,是地面上的落叶被风吹动的声音。这里有落叶,我高兴的边走边大捧大捧往篓里装落叶,猛一抬头,吓了一跳,哎呀,我转到村西头了,眼前不远那黑魆魆的一大片不正是大杨树吗?“八尺高,头比斗大麻杆腿,长一身白毛……”我站住了脚。
“喵——哈哈哈,喵——哈哈哈”猫头鹰森人的叫声从大杨树那边传过来真叫人毛骨悚然。我急转身回走,脚下的焦叶不少,我边走边扫,边往后看,猛地,我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什么?一下子我跳出好远,定睛一看,见干草丛里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扫吗?”我跺跺脚,没动静。我扛起小篓想溜走。
“叽—叽—叽——叽”叫四声。多像小三的那只暖蚰的叫声。小三那只暖蚰每次就叫四声。“难道……”我的心一下子紧缩了。
“叽—叽—叽—叽”又叫四声。我小心翼翼循过去,叫声竟在那团黑东西的近旁。我用扫帚把拨拉那团黑东西,啊!是个人。一个小孩!就是“小三”吗?
“小三,小三”我边叫边一步步向小三挪去。是“小三!”旁边还有他的小篓呢,我认得,那是他自己编的,还窝那花边。
呃,那只用蓝布包着的蚰笼就系在小篓岩上。我解开蓝布一看,就是小三用秫蔑编的小蚰笼!——是小三没错。
我把蚰笼往袋子里一装,扔下扫帚一下跳到小三身旁,蹲下摇他,叫他,他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我搬他的头。呀?头上黏糊糊的全是血,他的头正撞在一个树桩上。我急的真想哭,急忙向婶家跑去。
小三很快被抬了回来。多数人认定是小三黑天看不清路绊倒撞在树桩上了。只有叔一个劲地摇头:“小三扫帚咋会丢在他身后十步远呢?”
经过大人们一阵忙活,小三终于醒过来了。他恢复过来了,五更时已能喝汤说话了。他看见我对我眨眨眼,又问起他的暖蚰,我把蚰笼放在他的腮边。“叽——叽——叽——叽”幼小的暖蚰轻声细气的叫。
“小三”躺在炕上吃着他妈从灶灰里扒出来的红薯,一面断续讲他今晚颇为离奇的经历。
小三说,夜里听外面起风了,他起来去扫叶,本来要叫我的,一看太早,鸡还没叫头遍呢。我想先去探探哪有叶,扫一篓回来再叫我的,于是,他径直朝南河沟走去,一看,沟里有人占,就顺沟向西打算到大杨树底下去看看。可是一出村口,望见那黑咕隆咚一大片“杨树山”,又想起老外说的“八尺高,麻杆腿,白毛仙……”又怯气了。正往回走,哎,忽听见大杨树那边“兹拉兹拉”有扫叶的声音。这下子他可高兴,有人作伴还怕啥。往大杨树那边跑去,边大声喊着问是谁在扫叶。到树下一抹黑,听听,没有扫叶声,喊喊,无人应,找也无人影。只见杨叶在脚下“哗啦啦”地打旋。小三可舍不得丢掉这样的好杨叶,就把小篓放倒,往篓里揽叶。正揽的高兴呢,只听身后“冬冬”响,扭头往后一看,——“你猜我看着个啥”——说到这里,小三把拿着的红薯往炕头一搁,“忽”地坐了起来,两眼瞪得溜圆。
“看见个啥?”我瞪大眼睛问。全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三身上。
“脸看不清,大白头像个笆斗,一身白毛……我扔下扫帚篓起身就跑,脚下有杨叶一滑,我栽倒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是老歪说的那个白毛仙吧?”我只觉我的声音都变了。
“兴是”小三点头,看着我又去摸他的红薯。
“哎呀,我的老天爷,那是大仙爷仙灵了!”婶子听小三说完,喊了这么一句就“扑通”跪地,朝西不住的磕头。磕完了头站起身对小三他爹说:“他爹,你赶紧到集上赊一斤肉。”
“干啥?”
“明儿,给大仙爷上个供。”
金鸡报晓,东方发白。俺叔(小三他爹)担着贡品前头走,婶子捧着香火后面跟,一起朝村西头走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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