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

老藤猛地睁开眼，眼睛直勾勾地顶着天花板，借着窗外斜射近来的月光，虽然看不清白日里清晰可见的霉点，可他能感觉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异样。他闭着眼长长地出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刚才的梦境，历历在目。
那是一片盛开的桃花林，他正漫步其中，心有目标地朝着一个方向。
老藤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对于花啊草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此刻他就是能嗅出那桃花的阵阵幽香。现在不是八月吗，哪里来的桃花？老藤瞟了一眼自己，还是下午那件T恤和短裤，却没有半点寒意，TMD，就算是梦，也来得太不真实了吧？不由得嘴角泛出一丝嘲笑，可这念头一闪即逝，梦？没有人身在梦中还知道是做梦的，除非是梦魇。老藤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粉红的花和花丛中一间雅致的小屋，并没有任何的诡异。
“来了。”仿佛一刻间，他已在那小屋前，一个微笑着迎过来。这女子穿着一间粉色旗袍，半古半现代的模样，可那张小脸却美得让他窒息。老藤头脑清晰，却又身不由己地跟着女子进入房间。
“我叫小梦，你可以叫我小梦”女子从桌上端起一杯清茶。
老藤把茶杯推开，美人当前，他哪儿还有心思品茶。管他是梦还是现实，管他是人还鬼，老藤瞬间把女子压在身下。一番云雨，在他即将喷射的一刹，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他回到了现实。
老藤打开床头的灯，点了支烟。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把手伸进被子：下体湿漉漉一片。“贾宝玉初试云雨情”，梦遗了。这念头刚一闪过，老藤立马否定了。前天还跟天都的丽娜缠绵了一宿，算算也不会超过48小时，还没到水满则溢的时候呀。虽心中困惑种种，老藤并没有追究，毕竟不是什么噩梦，毕竟还有美人相伴。
老藤把烟蒂摁灭，起身走向浴室。
沐浴后的老藤，精神格外清爽，并无一丝发泄后的慵懒。他腰上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就在他往茶几上放遥控器的一刹，一张纸——准确地说是一张签了自己名字的纸赫然映入眼帘。
这是一张十六开的白纸，右下方赫然签着自己的名字，上面虽是一片空白，但他就是觉得那空白部分有着极其丰富的内容，或许这些内容，除了他，没人知道。
傍晚，老藤从健身房出来，打算找几个哥们喝两杯。
自从离婚后，他就活的自由自在，没人管他是不是抽烟，抽了多少，再晚回家，也没人跟他唠叨。老婆自从七年前他第一次做生意亏了本钱就带着儿子走了，开始他还试图挽回，求她看在孩子的面上回家去，说自己早晚会把损失找回来，还能给她富足的生活，老婆说：“等你赚了钱再来接我们娘俩吧！”从此便拒绝见他，也不让他见儿子“就你这潦倒的样子还有脸见儿子。”老藤想想也是，想着有一天自己风光了，好好把他们娘俩接回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既然自己连吃饭穿衣都顾不上她，就让她走吧。外债累累的老藤，并没有恨妻子。
这几年来，老藤开过火锅店，游戏厅，倒腾过服装，也批发过丝袜，没一样是顺风顺水的，一次比一次赔得厉害，最初的债务不但没有换上还越欠越多。去年，他把房子卖了，全国各地去收集古玩字画，看到现在全国兴起的古玩热，老藤想不定哪里捡个漏，这些年亏的就都回来了，可他根本对鉴定古董一无所知，买回来的都是些赝品，找了几个自以为宝贝的瓷器，拿去一个知名的鉴宝栏目，连终极PK都上不了，这一次，他是彻底垮了。
破釜沉舟的一招让他彻底没了希望。
那晚，酩酊大醉的他，走在陌生的街道，想着半辈子的苦拼，到现在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连死的心都有。本来，老藤也不是一个容易消沉的人，可一次次的打击还是击垮了这个汉子。
老藤歪歪倒倒地走进一家还在营业的小饭馆。这个北方的城市，虽还算繁华，饭店基本在十点钟就打烊了，因此这间还在营业的小饭馆显得特别冷清。
老藤走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着桌子旁边，几个小菜精致地摆在桌上，两个杯子斟满了酒，仿佛在等着他一般。这个饭店很奇怪，没有掌柜的，也没有服务员，就这么一个坐着那里，老藤没有多想，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那男人不说话，拿起酒瓶，又斟满了酒杯，老藤连喝三杯，干脆拿起酒瓶，咚咚咚地往喉咙里灌。
“想发财吗？”那男人说话了。
“废话，钱谁不想要。”老藤从中午喝到现在，虽脚步不稳，脑袋发蒙，可还头脑清醒。“屎难吃，钱难挣。发财，哪那么容易。”
“我可以让你发财。”
“你是财神啊？”
“我不是财神，可我能让你发财。”陌生男子说话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帮我？”
“天上不会掉馅饼，帮，我可不白帮。”陌生男人还是面无表情，说话一板一眼的。“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我连家都卖了，哪有钱跟你做交易。”
“我帮你赚钱，不会让你拿钱做交易。”
“那你要什么？”
“你30年的寿命。”
开玩笑，老藤心里想，寿命也能要的吗？八成是碰到了疯子，可转而一看，那男人并不像在开玩笑。心想，与其这样穷困潦倒地活着，还不如相信他一次，再说自己家族的人都很长寿，爷爷活到九十三，父亲现在八十多了身体还硬朗得很，自己不到四十，就算他真能拿去自己30年的寿命，还有三十多年的清福好享。拿定主意，老藤问：“你怎么让我发财？”
“这个你不必知道，一年，一年时间，你无论做什么都有钱进。不过你需在这份合约上签个字。”
老藤想也没想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反正也不用金钱投资，没有看细节的必要。
说来也怪，字那晚以后，他干什么都顺，不仅买两块钱的随机彩票中了一百多万，就是买瓶易拉罐也能中奖，钱就像认识他一样，自己找上门。可能是那晚喝多了，开始他还有想，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份合约的存在，或者自己是做了个梦，因为虽然记忆尤在，却并没有看到一份所谓的合约。
现在，老藤突然在茶几上看到自己的签名，一年前，酒醉的一幕立刻清晰地浮现眼前。老藤抓起那张纸，除了下面的签名，上面还是一片空白，可不知怎么，这让他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阵寒意。
“明年的七月十四，我来找你履行合约。”
记忆中没有这句，可这句话突然就这么在耳边响起。七月十四，七月十四，不是传说中的鬼节吗？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