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
第一次见到连泽﹐是个下雨天。他撑着伞﹐寛肩窄腰长腿的修长身材在雨形成的帘子后面﹐显得朦胧。我同样撑着伞﹐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头﹐挺痒的。细碎的刘海贴着额头﹐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打量着连泽。我十八岁。如花一
第一次见到连泽﹐是个下雨天。他撑着伞﹐寛肩窄腰长腿的修长身材在雨形成的帘子后面﹐显得朦胧。
我同样撑着伞﹐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头﹐挺痒的。细碎的刘海贴着额头﹐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打量着连泽。
我十八岁。
如花一般的年纪不是吗。
连泽却说﹐十八岁﹐往往是一个女孩人生中最伤痕累累的一个年纪。
当时我笑着大喊不可能。
现在﹐我只想说﹐连泽﹐承你贵言﹐你说对了。
十八岁﹐还真是我人生中最伤痕累累的一个年纪。
他的眼角微微上翘﹐嘴角上扬呈现出完美的弧度﹐眸光清亮﹐彷若有光芒在闪烁:“林霜。”
薄唇微启﹐用极温和的语调轻唤我的名字﹐令我的心突然一紧﹐泛起一层涟漪。
“连泽。”
我同样叫出他的名字。
连泽﹐这个在我心中默念了几千几万遍的名字﹐终于可以在你面前读出。
连泽﹐这个在我梦中出现过几千几万次的男生﹐终于真实地站在我面前。
连泽﹐你知不知道﹐这一次偶然的相遇﹐是我安排了多久。
连泽﹐你知不知道﹐别人随便与你讲的一句问候﹐我却练习了无数遍。
他很喜欢我的长发﹐乌黑柔亮并飘逸似蝶。
我很喜欢他的鼻子﹐很高挺鼻翼薄和白晢。
‘十八岁﹐爱上的那个人﹐是不是这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人?’
握笔﹐写了又涂﹐写了又涂。笔帽横放在桌上﹐手中的钢笔在手心里握久了﹐墨水自然而然地滴落在洁白的纸上﹐在纸上形成了很不协调的蓝色斑迹。
终于写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身子往椅背里一靠﹐皱着眉心﹐只觉无尽的疲备感袭上脑袋。
‘林霜﹐我在你楼下。’
手机在漆黑漆黑的房间里突然亮起﹐打在我脸上的时候略显诡异。
我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这条信息是连泽发来的。我穿着睡衣﹐但此时已来不及换﹐直接从床上随手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用来抵御夜晚寒凉﹐便匆匆穿鞋出门。
连泽站在昏暗的街灯下﹐暗黄的灯光照在他俊朗的面庞上﹐显得好不真实。
他见我来了﹐迎了上来﹐打开黑色的书包﹐从里头掏出一叠厚厚的钱就往我手里塞。
我一惊﹐反手把钱推回给他。
却是遭到了他更加强烈的动作﹐他直接把钱往地上一放﹐径直用超快的速度跑开了﹐消失在苍茫鬼魅的夜色之中。
“你真是……”我一时语塞﹐想不起什么好的词语来形容他的行为﹐只得无奈地笑。
自小父母离异。父亲娶了另外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我一直都是和母亲还有妹妹三个人相依为命﹐妹妹比我小一岁﹐思想却远不如我。因为我是家中长女﹐从小便被母亲灌输着以大人角度想问题的思想﹐妹妹不一样﹐母亲觉着她年纪比我小﹐就把她宠在手心里头疼爱。
现如今母亲因为干了太多活﹐负荷太大﹐她是一个女人﹐每天这样没日没夜地干活打工赚钱﹐供我和妹妹上学。终究是会累倒。
连泽﹐他太了解我﹐知道我需要钱为母亲治病。所以﹐特意来送钱了。
我远远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大大的黑眼圈﹐空洞绝望如同没有生气的假人般的眸子﹐皮肤干枯黄色﹐曾经那双晶莹修长能干许多手工活的巧手如今却变成了生生突兀的骨节。瘦骨如柴﹐面如骷髅。这个女人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泪水禁不住从眼眶中掉落﹐沿着面颊缓缓划过。
我无力地靠在病房外的墙壁﹐身子一点一点滑落﹐最终颓废地跌坐在地上﹐埋首膝间痛哭。
看着母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一日比一日削瘦。她食欲不振﹐吃什么都吐﹐生命的蜡烛一点一点的燃尽﹐我却无能为力。
母亲在病痛的折磨下﹐抵不过强悍的病魔﹐走了。
她走的那天﹐妹妹哭得天昏地暗﹐我却平静得彷佛是个局外人。
“别哭了。”我伸出手来拍了拍妹妹瘦小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妈妈……她在这里过得不快乐﹐所以﹐要到天堂去享受了。”
妹妹一把甩开我﹐甩得我连着踉跄退后了好几步﹐她用力吼着﹐眼睛通红﹐像一只临近崩瀢边缘的困兽﹐声音嘶哑﹐听得我心中狠狠一酸:“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那该死的病﹐妈妈不会累成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你﹐妈妈……又怎么会离我而去?!你明明就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为你做牛做马﹐只为给你治疗?!林霜!我恨你!永远恨你!”
噢……
我有哮喘病﹐从小就有。
呵……
我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爸爸到目前为止一共有过三个妻子﹐一个是我的生母﹐一个是我刚刚去世的养母﹐另外一个﹐便是他现在的妻子﹐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曾经听别人说过﹐我生母是小三﹐利用我要挟爸爸要爸爸娶她﹐爸爸无奈之下只好与妈妈离婚﹐娶了我的生母﹐生母难产﹐生下我之后便撒手人寰了。只是爸爸亦没有和妈妈复婚﹐而是娶了另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林霜﹐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讨厌你……从小……从小……緃使你对我有多好﹐妈妈都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到我的床边悄悄对我讲:‘湘儿﹐记住了﹐林霜她不是你的姐姐。她是你妈妈这一生的恶梦!’你是妈妈的恶梦﹐我当然知道。没有你﹐妈妈就不会死了……她一直以来照顾你﹐不过是因为爸爸的叮嘱﹐她爱爸爸。”我的妹妹—林湘喃喃地道。
脸色突然惨白得没有血色﹐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只是我还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被人用一把尖锐的小刀﹐狠狠戳下﹐拔出﹐再戳下﹐再拔出。鲜血汨汨直流﹐还掺夹着布满鲜血的肉一起往外翻涌。一种难以言喻的堵塞感堵在喉咙上﹐鼻尖发酸﹐眼眶微红﹐难受……
多么的疼痛啊……
我一直以来敬爱的母亲﹐我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母亲﹐我一直认为无私伟大的母亲﹐我以为她不嫌弃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想到﹐她曾经几度趁着我熟睡之际﹐告诉我的妹妹﹐我是她一生的恶梦!
我竟然是妈妈她一生的恶梦!
她照顾我﹐竟仅仅是因为她爱爸爸﹐无可救药的爱!
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那一晚我浑浑噩噩地在医院的走廊度过。耳边回响着林湘激昂的言语﹐眼中闪现林湘与鼻涕齐流的泪水。
后来再一次见到连泽﹐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我和他期间一直都没有联系﹐因为母亲的事﹐我的情绪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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