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追问

一
不大不小的电影院里，人们出出进进陆陆续续。在靠近后边角落的座位上依偎着一对母子，小男孩用他那雅嫩的小手费力剥下雪糕的纸，把雪糕送向妈妈的口。电影院里人声嘈杂人们都和身旁的伙伴不停地说着什么，好像憋了一天的话单单到这里来倾诉。前排的年轻的孕妇不时回头瞅着那小男孩，和身旁的爱人窃窃私语。未来的母亲定是羡慕身后的小男孩长得太漂亮，他肯定是告诉爱人她也要生个这样的漂亮儿子。
影院里男男女女显得很特别，光顾的人群似乎全是情侣。一个个衣着漂亮的姑娘就座时，都是身边的小伙去买零食。银幕上亲亲搂搂，下面就听着喳！喳！喳！磕着瓜子的声音……
什么年代了还看电影？中年人没时间去光顾，老年人更不愿去那里，在家里捧着台电视躺着看坐着看，一分钱不要谁花那个大头钱去影院里？电影票一涨再涨，再涨也有影迷。到公园里花前月下警察盯得紧，想亲近亲近还是到电影院里。前面银幕上打得天昏地暗，下面照样甜甜蜜蜜你亲我吻，有的根本没看见前面放映的什么情景。只有这对母子，他们你拥着我我拥着你，显得安静，超凡脱俗。母亲像个中学教师，很像，肯定是。她用手指着银幕不停地对儿子讲着什么……
每个星期天情侣们都能看见这对母子，带着疑问的人们似乎想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自己带着孩子？难道孩子的父亲是两地生活，是海员，是军人?可又为什么总也没见到那男的身影?人们猜想肯定是离了婚的女人，要不，为什么她总是自己？经常光顾影院的情侣们似乎肯定了这个判断，要不为什么她总是一脸的忧郁。
那白皙的面庞显得过于苍白，那双大大的眼睛像藏在雾里。那别致的荷叶发显出她超凡的端庄与优雅，那一身浅灰色的套装，洁白的衬衣是那样的得体。可是人们总觉得她被笼罩在浓浓的雾里……她身旁的小男孩四岁光景，他妈妈总给他穿着白色紧袖小衬衣，衬衣上套着吊带小牛仔裤。那脸儿长得可爱极了！造物主简直做工太精美——完美的毫无瑕疵。那双眼睛似乎能看懂世界，精灵中渗透出一个早知的神童。这对母子似乎成为人们爱慕关注的聚光点。母亲一次比一次显得更加忧郁，儿子总是可怜兮兮瞅着母亲，深怕妈妈掉泪……
一年，二年，三年……影迷们成了爸爸，成了母亲。又一些影迷光顾这里。妈妈领着很帅的小男孩。那小男孩一身洁白的运动衫，飒爽英姿，可爱的小男孩成了小帅哥。当年的小情侣，现在的老影迷，是看着孩子长大的，母亲还是那样儒雅，端庄的让人不敢靠近。
渐渐的影迷们发现这对母子光顾影院的次数少了，一个月，两个月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那母亲面容憔悴，面庞更苍白，显得很无力。
又过了很长时间那角落里，一直没出现她们母子，影迷们很失落，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终于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母亲被男孩搀扶着来到影院里。她原来柔弱的身体显得更柔弱脸上像蒙了一层揭不开推不出的雾……过了好久……好久……影迷们再也没有见到这对母子，再也没有见到这对“工艺品”。于是渐渐地人们不去盼望了，渐渐的把她们忘记……

二
一切都发生在那天夜里，一切喜悦，激情，幸福，憧憬，彷徨和怨恨都产生于那一夜中。白的与黑的本不能分清，黑的原本是白，时间长了染满了灰尘就变成了黑。
十七岁的蕊像个天使，与高中的老大哥们插队于长满果树的山沟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天空是那样的湛蓝：蓝的晶莹碧透；地是那样的新，新的让人惊喜！
男孩，女孩，上帝的杰作。男孩，女孩，本不能安分，阴阳相吸，乃是宇宙万物的真理。大男孩更喜欢小女孩，因为她美丽纯真。小女孩更喜欢大男孩，因为他很帅，有着高大的身躯和宽厚的背。她愿意成为小猫依偎在大男孩的怀里。蕊，嫩芽似的手哪能经得起拔草，担水，总有大哥哥，钧来帮助，一个人担当两人的活计。钧是蕊挡风的墙，钧是蕊，遮霜的树。蕊，总像只小羊羔被钧朝夕呵护。钧是颗耀眼的星，高高挂在天际。钧已成为公社班子的接班人，一夜之间成为女孩的白马王子。可是钧没有忘记蕊，蕊，也来到钧的身旁的学校当上了教员。
蕊的脸更嫩：嫩的要出水。那雾一样的眼睛沁润着钧的周身。蕊，绽放出的芬芳，让多少同类产生了嫉妒。蕊很自豪，蕊很幸福：幸福的密汁顺着心的缝隙往下流。
公社礼堂旁边有着一片翠绿茂盛的小杨树林，长年的小溪在树林旁流过滋润着它们。银盘似的月亮经常顺着树的缝隙偷偷瞅着钧和蕊，总会瞪大眼睛喜悦地欣赏这对工艺品。他们成长的太完美：完美的让人难以置信。夜给他们带来说不尽的眷恋和蜜意。小树林里钧和蕊，心交着心，如胶似漆。
又是一个月夜，这夜有点黑，月儿脸上有些阴。钧轻轻的快步走来，拥住了翘首企盼的蕊。两颗炙热的心交融在一起。吻！狂吻！吻的蕊喘不过气。钧明天就要应征入伍啦，就要成为令人向往的雄鹰。他将会翱翔蓝天，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农村。大男孩怎舍得他的小羔羊，
他爱意绵绵，情丝万缕，他突然一阵冲动，猛地把蕊紧紧地抱在怀里，把他全身心地爱全部倾诉给了蕊……月儿羞得一直没敢出来，蕊哭了钧一胸前的泪。大男孩捧着她的脸：告诉她别难过，等着我的好消息……
月儿出来啦，白色变成了黄色，过了好长时间，逐渐变成了黑隐入了云层，一夜再也没有偷视这个小树林……
钧来信啦，很温柔也很热烈。蕊捧着信贴在脸上久久地回味……
一个星期又来信啦，信纸上滴满了蕊的泪，那是蕊心中流出得蜜……
望眼欲穿，朝夕相盼的蕊，一个月以后钧的信终于盼到手，蕊的心在跳，撕信的手在颤抖。一纸如叶落在地，怎么信上一串红？蕊捧起来闭上了眼睛　，舍不得去品味那应该是钧指血写成的情书。信仍散发出笔墨的余香，蕊就这样捧在手里好久好久……信展开啦;几行红字在跳动。蕊，我朝思暮想的朋友，我一刻也没有把你忘记。我多么希望我们能永远战斗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可，客观条件已把我的心撕得粉碎！部队社会关系政审得很严格，你我的关系已是竹篮打水。多保重，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吧！如不摈弃，我们永远是朋友。
钧。蕊得手脚冰凉，呆若木鸡。她只觉得心落了下去，落到脚底。她觉得心好疼，那是脚在尽情地踩着心搓着心……
那天夜里，蕊来到园子下那口大井，她径直朝井口走去。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