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至人齐

福至人齐

楚组小说2025-02-01 10:29:05
到了弄堂口,借着昏黄的灯光,安保又仔细打量了阿香,松了手,却又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道,小姑娘蛮灵光的,几岁啦?我住在白莱尼蒙马浪路上,左首是咸货店右首是烟纸店,有空来寻我白相,我带你去看洋戏。【电影都
到了弄堂口,借着昏黄的灯光,安保又仔细打量了阿香,松了手,却又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道,小姑娘蛮灵光的,几岁啦?我住在白莱尼蒙马浪路上,左首是咸货店右首是烟纸店,有空来寻我白相,我带你去看洋戏。

【电影都不懂】

老上海的下午辰光,总是心灰意懒地。
阳光粥汤一样寡淡,懒洋洋地洒下来,加上弄堂里不知是哪几家的孩子在一起嬉闹,声音远远近近地传过来,越发觉得时间无聊漫长。
就连石库门的弄堂房子也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要住上一两间,起码家里要有个人在银行里做事,要住上一栋就得家里有着不小的买卖。
贝勒路上的徐家这时候算是彻底醒了过来,连下人带主子都打起了精神,等候着徐老爷子说的贵客上门来。
女佣阿香穿着夹棉短袄,棉背心,鼓鼓囊囊的棉裤出得门来,手里提了一双徐少爷的皮鞋,交给门口那擦皮鞋的,自己就躲到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候着。
门房里的司机阿二头从玻璃窗户里瞧见了阿香,咳嗽一声,从棉风帘后面探出头来,招呼她,阿香啊,你哪能立在风口里,快点进来喝口热茶吧。
阿香答应一声,轻轻挑起厚重的棉帘子的一角,闪身进了门房,见里头摆着个小火炉烧着,上面搁着一只铜吊,一刻不歇地烧着水,只是见了就觉得周身暖洋洋起来。
阿二哥,听说昨天夜里你和少爷看洋戏啦?阿好看?我听人说开洋戏的时候,台上一个人都没有,晃来晃去的都是从一个黑匣子里放出来的人影子!听上去吓牢牢的!阿香年纪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几个月前刚入得徐家做点端茶送水的小活,活络是活络,机灵也机灵,一看就是可以调教出色的,就是一时还脱不去那没见过世面的乡气。
阿二头这几个月倒是陪着刚从欧洲回来的徐少爷走了上海的不少白相地方,见了不少世面,说起话来也口气也轻飘飘了,他说阿香你不要让人听见了,告诉你多少次了,那不叫洋戏,那叫电影——昨天夜里少爷是让我陪他一同去的,还不是让我在车里等着,让我进包厢和他一同看哪!昨天夜里放的是卓什么林的电影,你讲奇怪吧,洋戏子也有姓卓的,那不是中国人的姓么……不过昨天电影好不好看还在其次,少爷的眼睛啊,都弹出来了,一直盯着对面包厢的那个漂亮小姐看哪……那个小姐真是漂亮……
阿二头正待要指手画脚地说下去,有人在外面敲敲窗,阿香忙跑出来,见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立在门口,戴黑色呢子文明帽,穿月白长衫,套着灰色平金棉马甲,露出一截银白色的怀表链,灰色毛线围巾绕在脖间。他悠闲地背着双手,站在了门口对面,沐浴着午后暖洋洋的日光,他微低着头,似乎正对那在鞋匠手里正益加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神。
先生你寻谁?阿香吃不准来人是否是徐老爷子口中的贵客,声气里略带着诚惶诚恐。
鄙姓王,受老爷子之邀前来府上跟老爷子商量点事体。来客略点一点头。
啊,老爷昨天就交代了,今天下午有贵客来,王老爷快请进吧。阿香闪身将来客往里让。

【他是大流氓】

徐家的买卖说小不小,却是杂得很,主要以南北货为主,参药店、米店、绸缎庄也都有,在这上海滩上的铺子也有他个十几二十几家。树大了就招风,这年头,小本买卖尚且经不起各方势力的撕咬,苟延残喘,油水多肉头厚的商号怎么能幸免于难?不说买卖人自己因抢生意而争斗起来,那大小流氓、无赖瘪三、吓诈党拆白党,哪一个好打发?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徐老爷子不仅想凭着手里的买卖安身立命,更谋划着再投资多开几家铺子,铺子多了管理不过来,就先将几家经营得好的交给刚从欧洲留学归国的儿子徐达明学着打理——反正迟早,都是要交给他的,徐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这是他在迎接儿子归国,为其洗尘的酒会上宣布的消息,那场酒席邀请了上海各个区著名的买卖铺户的掌柜老板,不可谓不隆重,真真是先声夺人。
徐老爷子有这个底气,有这个胆子说这么大的话,全因他已找好了靠山,在大上海十里洋场,要站住脚,没个靠山是不成的,若没有,别说站稳,你连站都没地方站。
这个靠山便是上海滩上鼎鼎大名,大名鼎鼎的杜月笙杜老板,叫一声老板是好听的,往难听了说,就是混成了精的大流氓。他原本是上海滩上另一大流氓黄金荣的门生,可自从黄因为小妾的事在军阀那里吃了亏,被杜月笙搭救了,黄便退了杜的帖子,与之称兄道弟起来,明里,是两个巨头一字并肩,实则,打那起黄便一蹶不振,走起了下坡路。
此次上门来的贵客正是杜月笙的门下,王安保。据说投到杜门下以前,还拜过一个青帮的爷叔,在帮身为无字辈,也是老江湖了。派他出头,他上头的师父总还是放心的。

【一次又一次的冷不防】

阿香将王安保让进客厅,直引到少爷新买的外国大沙发前,道声王老爷请坐,接过他的帽子挂好,又转身出去冲茶。小心翼翼地端了给送过去,只见安保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舒服地向后靠着。
王老爷用茶。安保伸手来接,先在阿香的腕子上掐了一把,阿香的手晃了下,茶水险些翻出来,他才若无其事地,将茶盏接过去。
阿香缩回手,抿着嘴顿了顿才道,王老爷梢等,便上楼通报在书房的老爷,旋即又复下楼将安保引了上去。
看着阳光慢慢在众多老虎天窗之间隐去,门房阿祥将门口两边墙上的两盏明亮汽油灯点起,老爷与客人在书房已经密谈了一个下午,末了又听见吩咐了阿祥去对面馆子叫几个好菜,说是老爷留客吃饭,要添菜。老爷子,太太,三位姨太太和两位小姐与王安保坐在上一个圆桌面,徐老爷子直吩咐伺候的蒋妈将那好菜色一个劲往坐在上首的客人面前摆。
用罢晚饭安保告辞,老爷子又亲自送至了门口,门前的青石板地面被汽油灯照得惨白。安保出门后略停了停,正要拱手告别,却看见了两边才贴上不久的春联。春节才过,那联自然还要挂一些日子的。只见上联“麟儿东归展云鹏”,下联“老号庆春散新枝”,上面横批着“福至人齐”。
安保大声念了出来,又恭维道,徐老板福气好啊,双喜临门,真真福至人齐啦。徐老爷子在一旁乐得谦虚,哪里哪里,转身又向门内喊,阿香,送送王老爷。
阿香过来侧身在路边说了声王老爷这边请。她在头里走,引着安保在老上海乌漆抹黑的小弄堂里穿行,弄堂着实窄,连月光也漏不进,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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