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嫣然在寂寞中离去
初次遇见嫣然的时候,是在大学校园里一棵百年老树下,黄昏的斜阳把老树的影子拖的很长。嫣然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她穿着黑色的细麻单衣,简单束身的旧牛仔裤子,有金黄色的流苏垂下。她似乎在沉思,空飘飘的眼神掠过我
初次遇见嫣然的时候,是在大学校园里一棵百年老树下,黄昏的斜阳把老树的影子拖的很长。嫣然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她穿着黑色的细麻单衣,简单束身的旧牛仔裤子,有金黄色的流苏垂下。她似乎在沉思,空飘飘的眼神掠过我的脸,让我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这个南方大都市,我孤身一人来求学,孤独的童年让我喜欢寂寞,所以在这所校园里,我没有朋友。
可是嫣然,让我有一种想和她说话的冲动。
“你好,我叫夕兰,可以做朋友吗?”我冲她一笑。
她从沉思中收起茫然的眼神,看见了我。“好啊,无所谓有朋友,抑或没有。”她的语气中充满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
我坐下来,为了打破僵局,问了很多关于校园生活的事情。嫣然渐渐接受我,告诉我,她是以卖字为生的人,说的好听点,就是自由撰稿人,原来她的生活费就是靠她每月的稿酬得来的。而我,一直也是喜欢文学的人,于是,我们有了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有时候,我们会挤在一张床上,深夜里,失眠的我们不知道还要再说些什么,黑夜中竟然有一点尴尬。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说。
十六岁,花一样的季节。那时,她爱笑。可那时的笑和现在是不能比的,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充满阳光的味道,而现在,她的笑容里充满寂寞。
那年她上中学,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可她童话般的世界在瞬间坍塌。她在一天夜里听见父母歇斯底里的争吵,争吵声中她明白了父亲的外遇,母亲的绝望。于是,她的家庭破碎了,母亲在半年后带着她改嫁。
继父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商人,喜欢喝酒,言语污秽。一个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被那个禽兽强暴了。她绝望地、无助地哭,可是母亲不在家,没有人拯救一个少女花一样的青春。疼痛过后,她独坐在窗边,泪眼婆娑。梦里花落知多少。寂寞的风吹落了萧瑟的叶,到处洒满冷冷的月光。
从此,她不再爱笑,她在这种黑暗恐惧中生活了三年后,终于来到这所城市这所大学,她开始写阴郁的文字,在喧嚣的城市里寂寞的活着。
这一刻,我真的体会到嫣然,这个像雾像雨又像风一样的女子,她所有的悲凉。
第二天,我带嫣然出去走走,路过书刊报亭,看见有许多杂志都转载着嫣然的小说,并有很多好评和争议。她在文坛是有些名气的,也会有大好的前程。
然而上帝对这个已经饱受摧残的女孩并没有怜惜,一个阴冷的早晨,嫣然收到了来自家乡的急电,她的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因癌症离开了她。那一刻,她没有哭,她的眼神迷离,空洞。
嫣然的生活是可以预见的,为了生活,她更加忙碌,日夜颠倒,某个时刻众人簇拥,繁华似锦,一层层退却后却只余荒凉。没有人在她深夜失眠或写不出文字的时候安慰她,没有人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深处……
那天晚上,我做了冗长的梦,梦见嫣然在寂寞的风中呼喊我的名字,她向我告别,谢谢我给了她最后的温暖。我在梦中醒来,眼角满是泪痕。
嫣然走了,她终于离开了这个带给她太多伤害的世界。或许,这个有着诗一般气质充满忧愁的女子,本不该属于这个喧嚣的尘世。她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用迷离来面对死亡的疼痛,却又如此坚定。
世界繁华依旧,却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没有人理解她的死。可是,我对她的死却早有预感,或者死亡的阴影一直离她太近,美好却离她的未来太过遥远。她是个透彻的人,一个容易感受孤独的人。
她在绚烂的烟火中看见了自己的寂寞,从电影圆满的结局中看见了自己的残缺,在人潮涌动中牵不到亲人的手。她厌倦冷漠虚伪和阿谀我诈,她在古树冰冷的石凳上渴望逃离世界的尽头。她放弃了,做出对自己残缺生命最后的选择。我终于原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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