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怆之河
作者:鸿编时间:2024-11-13 07:54:06热度:0
导读:岳州有两大河:汩罗江和新墙河。春秋时期,罗子国人就在汩罗江沿岸辛勤地开发。“楚越之地,饭稻羹鱼,果蜾蠃哈,不待贾而足。”其实,新墙河岸也同样生活着一个楚之附庸的弱民小国——麋子国。这是一对古老的兄弟河
岳州有两大河:汩罗江和新墙河。春秋时期,罗子国人就在汩罗江沿岸辛勤地开发。“楚越之地,饭稻羹鱼,果蜾蠃哈,不待贾而足。”其实,新墙河岸也同样生活着一个楚之附庸的弱民小国——麋子国。这是一对古老的兄弟河。然而,一条河因了被楚王流放的屈子而诗意盈江千秋传颂;另一条河却要沉寂得多,憔悴得只有浅浅一水。一条河因余光中先生的如橼巨笔被称为“蓝墨水的上游”,另一条河却因世纪之初的砷污染而重新进入世人关注的视野……
其实,也许新墙河才更属于岳阳人。它见证了岳阳人民英勇无畏的抗争,它见证了巴陵大地新时代的沧桑巨变,它也悲怆地记述了为片面追求GDP的增长而漠视生命的惨痛……
新墙河古称微水(见《水经注》),南源发于平江板江,北源发于临湘龙源,两港蜿蜒而下,汇于筻口三港咀,西流新墙、荣湾,至破岚口而入洞庭湖。全长108公里,流域面积达2370多平方公里。
新墙河曾是一条美丽的河。新墙河古称微水,现在看来是相当恰当的。在众丘之下,山陵之中,是河流千年淤积的平畈,平坦舒展在丘陵山峦脚下,阡陌村舍星罗棋布。有了水,地无空地,人无闲人,新墙河就是裹在这绿色的裙带之中的白练。那么阴柔、安祥、生生不息地流淌着,有时看起来好象是静止的,实际上在流淌着,微微地……我想郦道元写《水经注》时一定来过新墙河,否则不会有这么贴切的名字——微水。
很多年前,新墙河的沿岸生长着杨、柳、樟、桐、槐、桑等树,绿荫如带,风光秀丽。1971年,南岸高桥河改港造田时,挖出了三根腰围达2米以上的木质新鲜的柳树。柳树不死,它是新墙河的记忆。历史里的新墙河该是多么婀阿多姿:杨柳依依沿河,稻香飘飘两岸,水里锦鳞游泳,林中小鸟如织——那是三苗百越麋子国人的家园呵!河的上游有个很古老的小镇,叫杨林街,即因河岸杨树成林而得名。
新墙河东为连绵千里的山地,西临百里洞庭,这里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就是这条河,当年曾与“法国马其诺防线”齐名。世界反法西斯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注视着这条巴陵儿女的母亲之河、英雄之河。1939年9月至1944年5月,日军四次强渡新墙河,发动对长沙的进攻。四次拉锯会战,双方陈兵数十万,新墙河始终是第一战场。岳阳人民和驻军在国共两党领导下,同仇敌忾,万众一心,与日军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抗争和殊死搏斗,在中国抗战史与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史上,谱下了光辉灿烂的一页。新墙河一度成为了日军的坟场,他们在这里死伤了多少人,恐怕无人能够计算得清楚。据当地人记忆,曾经清澈明亮的河水被日军的尸体和血液污染得臭气薰天,长长的河堤上、田埂边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日军的尸首。
河南岸附近有一座小山,叫“王公岭”,以前叫做“相公岭”。山上原有一个庙,相传即为屈原故宅,庙门上有一幅广为传颂的对联:“香草环生,此地曾留夫子迹;楚王何在?至今犹道相公家。”三闾大夫也曾经划着一只小舟流浪在微水之上。然而,新墙河留不住屈子,只能留住一点零星的记忆,他最终选择和造就的是另一条河——汩罗江。王公呢?叫做王超奎,国民党第20军133师398团二营营长。
1941年12月,日军发动第三次湘北会战,阿南惟矶指挥着12万日寇强渡新墙河。敌人出动步兵、炮兵、战车、空军协同攻击,乃至施用灭绝人性的毒气战,王超奎率部在新墙河畔相公岭坚守阵地,誓死不转移。激战两昼夜,全营官兵全部壮烈牺牲。相公岭无缘留住“相公”,但在2000多年以后却永远地留住了王营长和他所有的部下。相公岭演变成了王公岭。对于为国殉难者,河是不会忘记的,而不管他是哪一个党派。有水,便千年的流水记着;干涸了,河里的石头记着。
但是,昔日的新墙河应该不是这个模样,应该有着咆哮的河水,有着不屈的树林,有着宽阔的胸膛,有着奔腾的热血。而现在,我看到的却是一条憔悴的河,水只有那么浅浅的一握,且被不时地隆起的小沙洲分割着,没有流动的生机,像一条条形状不规则的狭长的碎镜片。河岸上很少见到树,浅浅的草坡上偶而走着一两只疲惫的牛,点缀在苍茫的天地间,是那样遥远和空旷,仿佛还有一点淡淡的忧伤。
河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船只,一两只小小的划舟,似乎也走不了多远。再就是那几艘挖沙船,好多年过去了,它依然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而清光绪《巴陵县志》载:“新墙河、南津港能行千石巨舰。”一个生长在新墙河畔的老人告诉我:“就在半个多世纪前,自破岚口至铁山口的主河道,尚可四季通航六吨左右的木船。”据水利部门调查,近50年,河床已抬高了6.5米。杨林乡中杨树早已不再。石柳家的柳已折光。桃林也只是徒有空名……树没了,河床空了,山洪过后,河床上只剩下被与时间磨得光滑的鹅卵石,在刺眼的阳光,发着白光,一如死人风化的累累白骨,自然的资源,日渐枯在人们的豪夺下,文化的资源,日益淡化在岁月的风尘里。河是有脚的,新墙河快要走到地面上来了。它还可以走多远?它还有多少青春?有多少乳汁?
2006年9月8日,这是新墙河悲怆的一个日子。岳阳市有关部门来岳阳县例行水质检查,经抽样检测,新墙河水砷超标竟达18倍!三氧化二砷,俗称砒霜。属无臭无味的白色粉末,高毒,为致癌物。主要影响神经系统和毛细血管通透性,对皮肤和黏膜有刺激作用。中毒后会出现恶心、呕吐、腹痛、四肢痛性痉挛,最后会昏迷、抽搐、呼吸麻痹而死亡。如果是慢性中毒,也会导致肝肾损害与多发性周围神经炎,最终可致肺癌、皮肤癌。
新墙河被污染成了一条砒霜之河。20余万居民竟饮用了一年多。此次污染事件被《中国环境报》和新浪网评为“2006年国内十大影响力最深的环境事件”之一。
这不是一起突发性环境污染事故,而是常态性排放所致。此次污染事件发生地原为国有桃林铅锌矿,该矿因资源枯竭于2003年年底破产。一年后,3位私营企业主租赁了该矿厂房设备,分别办起了临湘市桃矿化工有限责任公司、岳阳浩源化工有限责任公司和临湘市正兴化工有限责任公司。一年多来,大量含砷废水全部倾泻到不远处的新墙河中。事故曝光后,岳阳市环保部门从这家企业的废水中检测出砷含量竟超出国家标准1000多倍。在此次砷污染事件中,一些市县政府领导存在畸形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