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订书时

学生一年一度的订书任务又到了。本次订书要求征订律达百分之百，即人人都得订。
读书是好事，不管是家长或是老师，都倡导学生多读书，读好书，善读书。然而，在历次的订书过程中，我却感到越来越不是滋味。
在我的记忆里，从2002年伊始，就开始给各班摊派了几份少年先锋报。那时候，是把这几份报纸的费用分摊给每位学生，一个学生也就五六块钱。在此之后，订报份数逐年增加，增至十几份，又渐渐增加了其他的读物，比如《课堂内外》系列。这时候，任务也不怎么重，只要完成百分之七十、八十或者九十，就算完成任务。即使有些家长不愿意订，在老师的游说下，或者宣传读书的诸多益处后，也勉强会订阅。记得去年的任务是达到百分之九十五，而今年已达顶峰：百分之百！我想，明年，后年，也许还会超越这个顶峰。
其实，我们都知道，有很多家长是不愿意订的，我们这里不比大城市，大城市的很多家长们比老师更懂得怎样去引导锻炼孩子各方面的能力，就是学校不要求订书，老师不布置读课外书的作业，家长自己也会要求孩子博览群书。我们这里的孩子，虽说划为城里的学校，可绝大部分孩子的家长在外打工，或者属于进城务工农民子女。很多家长因为工作关系根本无法管理孩子。我班上还有一个学生，妈妈因为打工白天无法在家，中午还得自己回家煮饭。处在这样一种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孩子，读书的习惯可想而知。我也知道孩子的习惯是养成的，但我更知道孩子的习惯是在长期不懈的督促中养成的。曾经，为了让学生对得起那几十元钱，也为了让学生真正从书中获益，将订的书布置成作业，要求学生每晚读几页课外书，并摘抄好词佳句。但过后才发现，绝大部分学生走过场。这是一项布置容易，检查却难以落实的工作。
班上还有几个家庭非常贫困的孩子，他们要拿五六十元来订一份书，爷爷奶奶得擦上百双鞋子，得拾上百斤废纸。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订书，班上订书的同学已有很多，他们完全可以去借同学的书来看呀。
所以，学生每年订的书，在相当一部分学生手里成了废纸。我想，读书虽好，但绝不是人人都喜欢读。上级领导的初衷是好的，但他们也应该了解学生的实际情况。可为什么还用完成任务的方式来要求学生订书呢？更为荒唐的是，学生是否订书，咋就同我们老师扯上关系了呢？难道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读书可以救国！”我看不是！现在的人，我不知道还有几个人是在为救国兴国而读书。这里另有小名堂。完成了任务，就奖励50元钱，如果超额完成，多一个百分点又多十元钱；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就扣我们五十元钱，另外还扣班主任老师的分。老师的分就是钱啊，分越多，期末领的百分之三十的奖励绩效工资就多一点，分少就少一点。瞧，这不就和钱扯上关系了吗？
原来，学生订了书，从教委到学校都是有回扣的。具体多少倒不清楚，但这是铁板钉钉子的事实。
领导们多么英明啊，用五十元钱，将老师和他们拴在同一条船上，而最先挨骂的，就是收钱的班主任老师。任务完成得好，领导的腰包又鼓了许多，脸上也是光彩照人哪！读书本是好事，可打着为学生读书好的幌子谋名谋利，那是心怀不轨，有些恶心、肮脏了！
越来越厌倦教师这个职业。学校本该是一方净土，可现在的中国，哪里还有一角是干净的？如果，我还在认真教书，那也只是因为学生们喜欢听我上课。而他们的这种喜欢，就是让我还能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只是尚还纯净的他们并不知晓老师心中的无奈：若干年后，他们中的很多人，同样会被沦为金钱的奴隶！
一个小小的订书任务，却让我很闹心。喜欢读书的人，自然也喜欢买书，买书和读书都是快乐的事；而让不喜欢读书不愿意买书的学生买书读书，何来快乐？何来收获？犹豫着，矛盾着，是根据学生家长自己的意愿行事？或是当一条卖命的狗，顶着家长的不理解甚至谩骂去完成任务？但有一点我很明白，矛盾和犹豫，绝不是因那五十元钱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