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草·赌玉·赌石

这年头，什么不能拿来赌？兰花、奇石、美玉，这些传统文人的案头清供，本来应该和清幽、淡雅、内敛、超逸这些含义连在一起的，但是也拿来赌了，而且是大赌特赌，瞠人眼目。
先说兰花之赌，行内人士称做“赌草”。首先兰花按照人的审美趣味，是有高下之别的，和阶级社会的人一样，有高高在上的贵族，也有一文不名的贫民。野生兰花被人采下山来，称为“下山兰”，下山兰的叶、花未来会长成什么样自，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像刚出生的女婴，未来她会长成绝代佳人，还是小家碧玉，或者是嫫母、无盐，你根据她现在的形体特征判断，判断准了，算你艳福不浅，判断错了，你只能自认倒霉。
名品兰花，称做“品种兰”，现在市场价格惊人。“一盆兰花，就能在北京三环内换一套的房子！”云南兰花商人王本华以每苗220万元的价格买了3苗“金沙树菊”，单笔交易额达660万元。云南大理人李贵安以500万元购得一苗兰花，命名它为“三羊开泰”。大理州兰花协会副会长方祖文称“我开价到600万元，他都不卖”。李贵安曾以三万元的价格赌草得来兰花，培育出新苗后，被人一天之内连续购买三次，赚了500多万元，据李贵安自己讲，那个卖主买一次转手卖给下家，拿下家的钱再来第二次、第三次购买，最终也赚了500多万。号称绝世奇品的“天逸荷”兰花叫价二千万元，实际成交价1100万元。当年白居易慨叹“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如今的一丛深色花，却比两个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奖金还多，相当于几十户小家庭的全部恒产！
金钱聚集的地方，总会有温州人的身影。他们炒股、炒房、炒期货之外，也炒兰花，甚至有人称兰花为“绿色股票”。联手坐庄，买进卖出，使品种兰花价格飙升，吸引其他投资者跟风买进，使市场价格远远背离了自身价值。这种炒，又何尝不是在进行豪赌呢？有时一种兰花身价会暴升十倍，“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时也会缩水十倍以上，把一些人赔得寻死的心都有了。
再说“赌玉”（也叫“赌石”），目前还没有科学方法可以有效测定深藏在矿石里面的玉，包括其种类、成色、大小、形状等。所以，矿石坯里可能藏着价值连城的美玉，也可能只是一块顽石。买家根据经验报价，商定价格，署券为凭，一刀下去，两下瞪眼。清代檀萃所著的《滇海虞衡志》记载：“玉出南金沙江，江昔为腾越所属，距州两千余里，中多玉。夷人采之，撇出江岸各成堆，粗矿外获，大小如鹅卵石状，不知其中有玉、并玉之美恶与否，估客随意买之，运至大理及滇省，皆有作玉坊，解之见翡翠，平地暴富矣！”这就是现今中缅和缅泰边境“赌石”交易的历史渊源。
赌玉行家宋某和朋友在云南瑞丽花1000美元从缅甸人手中买了块三角形重四五公斤的石头。通过黑乌沙皮的表面判断它是藏着“高绿”（优质翡翠）的。但切开一看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的表情，当时旁边有人问我卖不卖？我当时觉得既然垮了就原价卖出算了，结果人家付了钱当着我们的面就从大头切开。我们是从小头切开的，结果人家从大头切开一个0。8公分的口子后，马上就出高绿了。”宋某栽了跟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打算再买回来。对方一开口就要10万元，好说歹说总算以8万元买了回来。
“我买回来后还是很兴奋，当场有一行家，姓马，他立马翻了5倍，40万元人民币又从我手上买走了。据说，后来人家从这块石头里加工出了一个手镯，价值180多万元，而整个石头的价值，估计有800多万元。几百万就这样从身边溜走了。”
还有另一种赌石。安徽灵璧石是传统的观赏奇石，清朝乾隆皇帝御封它为“天下第一石”。以往该县境内地表有很多灵璧石。近年来，随着灵璧石收藏的升温，暴露在地表上的灵璧石已经很少了，有收藏价值的大都埋在地下。于是，奇石收藏者就和拥有土地的老百姓谈妥价格后，进行挖掘，地下有没有灵璧石，只能凭挖掘者的运气了。有的老百姓甚至把自己家的房子都扒了，梦想在房子下面可以挖到“宝石”。为了规范采挖，2006年8月，灵璧县政府公开组织了县内最著名的产石区——渔沟镇境内二分地采矿权的拍卖会。一个月的挖掘期，起拍价5000元，13人参加竞拍，当地人张化军以3万元竞拍成功。一个月后，据专家评估，挖出的石头总价值在一百万元以上。
我说的多是成功的赌客，您可别“只惦记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血本无归，甚至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还是大部分。钱财总是有它掏出来的口袋，聚拢成巨款，更不知道要掏多少口袋。“下山兰”奇花出现的几率，大概只有十万分之一，赌赢的概率有能有多大？四川雅安一个赌草者，先后投进两百多万元，全都打了水漂，最后欠了一屁股债。沾上太多铜臭的兰花，也不香了。李贵安的家里藏了“三阳开泰”兰花。一个家布置得比监狱还壁垒森严，墙头插满了玻璃碴、架上铁丝网，主楼焊满了防护栏，装有监视探头。高墙里面，20多条恶狗群口狂吠，重点位置还有凶猛的藏聱在龇牙咧嘴。“物之尤者祸之府”，在他购来“三阳开泰”之前，这苗名花就被盗过，现在不知有多少人两眼发红地惦记着呢！
何必羡他“大唐凤羽”、“天逸荷”，何必机关算尽，自筑囹圄！案头放一盆普普通通的兰花，推开窗户，清风进来，萧散精神，豁达心胸，清香一样怡人，心情却更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