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的烦恼

看过贾平凹的《秃顶》，感慨良多，贾老师深感秃顶的无奈，我却为自己的发多发硬烦恼着。
人生有许多的无可选择，与生俱来的多而硬的头发，让我常生怨愤之情。妙龄女子，留一头柔顺的瀑布长发，摇曳在脑际身后，衬上婀娜的腰肢，舞着媚人的纤步，多么招人疼爱，真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若是一堆又多又硬的头发，会是什么效果？我的青春季节，便打发给了这只能垂涎的酸楚时光了，身边少君子，便恼恨这头多硬之发。
令人可气的是怨恨无穷时，少而顺的柔发，清洗方便，梳理简单，发型好整且漂亮。我这头发，长得前挨眉毛，侧近眉梢，后边越过脖颈，毛孔大而密集，头发一根是一根，黑亮粗重，活脱脱的茂盛不服气。中国人多地少，农业专家们绞尽脑汁，恐怕也研究不出如我头发这样的密植效果吧。年轻时扎起个马尾辫，女伴们都说我脑袋被粗重的辫子往后拽着，颇有种趾高气扬的味道，位卑人俗的，何配如此评说？一趟理发店，剪成个小短发，还不错，怪精神的。不过，短而硬的头发容易上翘，又给人添了“怒发冲冠”的口实。鲁迅先生胡须打眼，头发抖擞，原因是革命斗士，发须体现其抗争精神。和平年代一弱女子，何来这样的威风？想与谁过不去？恼怒之下，拿起剪刀，从里面掏剪去不少。可过不了几天，被掏剪的头发一长，把上面的又顶了起来，人头反成了刺猬，真是大煞风景。可别不信，人的外表有时就是性格的外向表现，我这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一丝不苟，言语率直无城府，心中的喜好厌恶全写在脸上。女人成堆的地方，谈老公，说孩子，评衣服，你说我的孩子懂事，我夸你的老公疼人，要不就相互称赞着对方的衣服可体漂亮，叽哩哇啦没完了。我却少有这份顺随之心，一个人沉默不语或任凭思绪天马行空。
人们说聪明绝顶，我深知其中道理，苦读十年，月光中，残灯下，也近乎“囊萤”“凿壁”了吧，可只是进了个师专，毕业后做了个孩子王，平平庸庸，材不材里度此生，怪就怪这满头的多硬之发。想当年，糠菜半年粮，一缸咸菜还因缺盐而致馊，一点养料都供给了无用的头发，你想脑细胞能有多大成活率，考上个师专也许就是上天的恩赐罢了，故而每每看到有所成就者，我便推想他定是个少发之人。唉，聪明需要绝顶啊。
人们还说头发长见识短，头发多，那见识自然是少喽。这一点我也深有体会，几十年围着三尺讲台转，人情世故全茫然。遇同事拍马，见领导溜须，请客送礼，投机取巧，日常工作虚着干，荣誉好事抢在前，对这一套人生哲学我是不通一窍，只懂得上班要对得起工资，对得起学生，要不负所学，不负社会，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尽职尽责，至于先进模范看别人争抢个头破血流，与己无干。数十年下来，已习惯于在一些光环下眯着怀疑和不屑的眼光冷冷的看了。课余时间，拜拜孔孟，访访老庄，用先贤之道抚慰心扉，甚是快哉！可也时有愚傻之举，比如，前些年，邻人与弟弟为盖房发生争执，竟至于动手，占理且吃亏的是弟弟，我则还是买上礼物去对方以示问候，主张和平解决问题，邻里邻居，抬头不见低头间，没多大冤仇，互相退让一步，海阔天空。结果反遭人讥笑说理亏，并冠以“负荆请罪”的“美名”。
按理说自然规律是：年龄大了头发会疏落，我很是期盼这种发展，可违愿的是，头发没疏，白的却不少，原本粗硬的头发变白后特别显眼，这花白的头发越发使我难堪，于是，不断地染，不停地白，较量不止，白发还是傲然居上。真不想和它斗气了，随它去吧！人这一辈子啊，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