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狱里仰望天堂

接到分房通知的时候，是夏天的一个午后。整个人焦灼的要燃烧。等待老公下班的2个小时变成了2个世纪。我需要他迅速的进门，商量和平息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和债务而无法喜悦起来的心情。
坐家里等，站阳台等，躺床上等，最后干脆下楼等。直到街头灯火阑珊，老公一脸疲惫的出现在楼梯口。憋在脑子里的十万个怎么办活生生的吞了下去，随他上楼丢一碗冷饭给他亟不可待的问他到底要怎么办？他头都没有抬丢过来一句，那可是跃层啊，你最喜欢的房子结构。我的眼睛瞪得更大，跃层？你说是跃层？是的。吃饭的人满嘴冷饭回答我2个字。
我至今还记得那晚雀跃的心情。小时候看台湾的电视剧，主人回家，从跃层的房子的一角走到另一角，每一角都有独立的风格在里面。我在那一刻，记忆定格，死也要了那对我充满诱惑的房子。
首付，是很高的门槛，三年前的定金是给了很少的一部分。因为在现居的城市买房，结婚。加之平日毫无理财观念的我们俩几乎没有什么积蓄。这下轮到吃晚饭的人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了。那个人在责任这种事情上向来头脑装满水泥。能躲则躲，能溜则溜。
卖房子，卖车！我在抽完第十根烟的时候恶狠狠的说。看电视的老公显然还沉浸在动作电影的声情并茂中，恩了一声再无下文。我还庆幸了好一阵子，打算卖掉的房子当初搬家的时候并没有大肆装修，这难道是天意么？我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接下来的事情接踵而来，打广告，见买主，整理装箱，在8天的时间里搬离了我嫁人的新家。重新搬回我的小屋，一套只有不到60平米的老房子。搬家的人通知我所有东西都搬完，让我检查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墙角哭了。这曾是我过了7年的家。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作为单身女人的生活过的痕迹，而今天，我又回来了，带着让我告别单身的男人。目的之仅仅是为了一套更大些的房子。
搬进来的每样东西都因格局不合理而无法摆放，曾经用过的大茶几搬来几乎占满了我的客厅。那个叫做老公的男人倒孩子似的惊奇的跑来跑去看个不停，嘴里还不停的问我，你以前住这里啊？你没来过？我恼火的回问。来过啊，可还是想问，这小屋挺好啊，咦？还有院子！我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开心。决定是我做的，可真的一搬家，我却受了委屈似的逮谁骂谁。
人，是最能随遇而安的动物。这句话在我搬家后，做房奴的第一天开始，有了刻骨的体会和诠释。茶几太大，好，搬走码起来，用四个小床头柜子摆成正方形，盖了漂亮的台布代替茶几，放大了空间。以前的大沙发无法摆放而将其余送人，只留最大的一个，并且把最浪费空间的海绵垫统统扔了，用闲置的好几床被子代替海绵垫，漂亮的沙发罩重新盖上去，算成就了新的款式的沙发，也打发了这些被子的去处。可爱的热带鱼们，在那个周末彻底和我告别，随着那硕大的水族箱寄存到了一个叫做同学的肥胖男人的家。说是寄存，我知道比送还彻底。因为我最终也无法将它们带走。衣服和书籍，是最难整理的东西，也是唯一不忍丢弃的东西，只有装箱堆放了事，我都无法想象我的那些宝贝们开箱后会变戏法似的堆满房间的整理角落，于是，胶带封了，沉沉的积压堆放。很长时间我都穿同一款的衣服上街，见到的朋友都问我这件衣服是否发哥送的，怎么连着穿不带换的。我笑着说是普京送的，明年还送我件比基尼呢。
我至少要有走路的空间。我至少保证不被绊倒。这是我的最低要求。
卧室，是我最深爱的地方。它可以让我的疲劳和不安得到最彻底的缓释是消除。而我的大床搬进去，占满了全部的空间，好像超高的榻榻米，我纳闷的问身边的人，我是否胖了呢？以前住这里的时候，空间明明蛮大的啊。怎么一下子转不过来了呢？那人从梦中咿呀了一句我没听明白的话。大概意思是再吵他睡觉要揍我。
怕被揍再没有吭声。
在持续了半月失眠之后，我彻底习惯了在拥挤的房子进退自如，身轻如燕。因为有梦在延续，想到不久的将来会和心爱的老公搬进我更心爱的新房子。那榻榻米似的大床也美的像外婆的摇篮，幸福的稀里哗啦。而在我为自己的梦想每每笑醒的时候，更现实的事情来了，每个月末，银行的分期付款通知单按时的盖着清晰的邮戳寄到我的手里。每个明细账目正确冰冷。一丝不苟。因为是工资卡自动划账，寄来的通知单其实就是收款通知书。先斩后奏的概念在这件事上是最明确的解释。老公问我，这银行是否也有算错帐的时候啊。咋每次还这么多。我被他气笑了。没埋怨他的弱智反而摸了摸他的脸。
中秋节的晚上，我们在拥挤的小家里吃了顿美味的晚餐。虽然最后一道甜点因为无法摆放而被我端在手里，直接塞给老公嘴里几颗，留下几颗自己手里拿了往嘴里送。依然在坚持我做房奴的最佳心态。而准备这些晚餐，是我坐公车坐了很久，拎了大包的菜回到家的。而以前，开车都懒得去市场，更别说要拎这沉重的大包的菜了。想想为了我那喜爱的跃层，为了我能在那喜爱的跃层的房子里，穿了那有双翅膀的裙子扮天使玩疏离。我的手立刻不疼了。老公很多次说，为了房子，这么感觉我跟烈士似的。说这就是女人的欲望。太深太可怕。
他的心态永远比我好。而我，显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时间，在过。房奴，我在继续。离我结束房奴的日子还有多远呢？老公说，不远了，过了这个寒冷的冬天，你这贪心女人的梦想就实现了。你就在那跃层的房子里尽情的扮你的老妖精吧。
呃……老妖精是什么精？要是房精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