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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与怀念
父亲去世才六年,我就已经忘记了他的生日和忌日。母亲打电话来,说昨天是你父亲生日,你不记得吧。我默然无语。对于父亲,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怀念。逝者已逝,而我们还在奔波忙碌。在忙碌中我渐渐淡忘了父亲,忘记了
父亲去世才六年,我就已经忘记了他的生日和忌日。母亲打电话来,说昨天是你父亲生日,你不记得吧。我默然无语。对于父亲,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怀念。逝者已逝,而我们还在奔波忙碌。在忙碌中我渐渐淡忘了父亲,忘记了他的生日和忌日——那几个最庸常的数字。但静下心来的时侯,真的很想唱一曲离歌,不只为父亲,也为父亲和母亲那曾经的爱情和相守相依。清明节时,我特地赶回老家,为父亲扫墓。母亲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我们那里称为吃祭饭。母亲照例给父亲准备了一副碗筷,倒了一杯谷烧酒。母亲说:“你父亲生前最爱喝酒,最后也因酒而死。现在我还得让他喝!”母亲这话听着有些怨气,是啊,为了酒,母亲和父亲不知吵过多少回,父亲有高血压,医生说切忌饮酒过量,但父亲偏不听,结果引发了脑血栓。
饭后,我带上母亲买的钱纸香烛还有一大挂鞭炮准备去墓地,母亲背了一把锄头执意要跟我一起去。她说我在城市呆惯了,扫墓的活怕干不好。父亲的坟在老屋的一块菜地旁边,另一边是山坡,上面是父亲生前种植的樟树和梧桐树,树干长得都有我的腰那般粗。坟是姐夫帮助修砌的,水泥用得多,倒也周正,只是那块碑上的字不是请人雕的,是姐夫用树枝写上去的,“老大人之墓”几个字还有我们这些立碑的子女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我记得我是答应过母亲的,说要给父亲重新刻一块碑,不知怎么我竟然忘了。燃了钱纸香烛,放了鞭炮,母亲开始修整坟旁的灌丛杂草。我只能呆立一旁看着母亲,我能感觉到母亲泪光闪闪的。母亲六十多岁了,干起活来还是一把好手。家里的田土她照样种,大米、小菜不要到外面去买。母亲问我带了好烟没有,我说有一包“二代”,她说点一根插到香烛旁吧,你父亲生前从没抽过好烟。
那年父亲是在给我送学费回来的路上出事的。那天天气很热,父亲没有吃饭,他只买了一小瓶邵阳大曲,按他平时的酒量是绝不会有事的,可能那天父亲感到高兴,他是为我高兴,因为他去过我的大学学校,很气派,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有前途,他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加上天气很热,他又没有吃饭,在村口的公路边,刚下长途车,父亲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就倒下了。父亲是中风昏迷了。接到报信后,母亲边跑边哭。当我和远在深圳的兄弟几人闻讯赶回时,母亲独自在医院守护父亲已经两天了。因为两天没有合眼,母亲看起来非常憔悴。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更像是一根僵硬的木头,他的半边身体已无知觉,最严重的是颅内积血随时会使他的呼吸停止。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就是死路一条,但做手术也只有百分之三的希望。母亲坚持要做手术,她说不能就这样看着父亲离我们而去,希望再渺茫也要抓住。就这样父亲做了开颅手术,我们几兄弟日夜守护着他,母亲不听我们劝阻,也坚持陪在病房里,累了就伏在床沿上打个盹,醒过来就摸摸父亲的脸,翻翻父亲的眼皮,看有没有反应,然后又轻轻地为父亲做按摩。经过半个多月的救治后,父亲竟挺了过来,与死神擦肩而过。
父亲出院后,母亲就催我们几兄弟走。可父亲因为中风落下个半身不遂的后遗症,而且只会“啊啊”地嚷,不会说话了。母亲说能够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还说她一个人能够照顾好父亲,要我们赶快回单位上班。
我们一直担心,一个女人照顾一个瘫痪的男人怎么吃得消,我们无法想像母亲的艰辛,她是如何给父亲喂药喂饭、擦身洗澡,如何背着他上厕所,又是如何不厌其烦帮他做按摩的,特别是她还要忍受父亲因中风变得喜怒无常的脾气。医生也说过,高血压瘫痪的病人自私心理最重,最难护理。父亲有时侯会无端地摔打东西,有时侯会毫无来由地发笑,笑得像个傻子。我们没有想到,母亲不但扛挺了过来,而且在她的照料下,父亲会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在遥远的他乡,我们经常听到母亲那里传来好消息,隔几天母亲来电话说,父亲的手脚会动了,再过几天又说父亲在她的搀扶下能够下床走动了,又过几天说父亲能够说出一两个词了。后来慢慢地父亲可以接电话了,他有时侯会在电话里“呵呵”地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父亲康复后要去重操旧业,他是一个弹匠,做了几十年的手艺,这次生病花了几万元让他心痛,虽然母亲认为弹棉花很辛苦,灰尘又重,对肺部不好,父亲以前为此经常咳嗽,但为了赚几个钱也没有刻意阻拦,母亲叮嘱父亲一定不能喝酒。
“檀木榔头,杉木梢;金鸡叫,雪花飘。”这是父亲几十年弹匠生涯的写照。一声声弦响、一片片花飞,从弹、拼到拉线、磨平,父亲一生给别人家里做了多少床棉被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凡做过的人家都夸父亲的手艺好,一床棉被能用一二十年。父亲口头上答应母亲不再喝酒,但酒瘾难戒,每次收工回来仍然喝得醉醺醺的,母亲骂父亲骂得很厉害,说什么你干脆用酒去洗澡呐,什么这些马尿有一天会喝死你呐,等等。父亲听了只是嘿嘿地笑。母亲没办法就跑到请父亲做工的主人家,求他们别给父亲酒喝,但主人家说,我们也知道他身体不好,所以从不劝酒,但他自己要喝,我们总不能抢他的酒杯吧。听了这话,母亲气得回家大吵大闹了一顿。有一天父亲出去做工,很晚了还不见回来,母亲打电话到主人家去,主人家说早收工了,应该到家了呀。母亲猜想肯定又是让酒害的,她急忙打着手电沿着那条山路去寻找父亲。她一声声呼喊着父亲的名字,山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一片漆黑,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叫让母亲浑身颤抖。母亲鼓足勇气走过那条山路,终于在一条山沟里寻到了父亲,只见父亲蜷缩着身体,睡得鼾声四起,一身的酒气剌鼻。母亲气得去揪父亲的耳朵,无奈父亲睡得死沉,母亲只能背着父亲,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家里走去。
为了抑制父亲的高血压,我寄了很多降压药回去,有寿比山、鱼肝油等,但母亲说,父亲总是忘了吃。我说怎么不见他忘了喝酒呢。母亲叹了一口气,说你爸就这点爱好,我只能叫他少喝,可不能断他的嘴,不然他会跟我拼命。
2003年9月25日,是父亲生命中的最后一天。那天天刚麻麻亮,父亲就起来了,他照例空腹喝了一碗酒,却没有吃药,他搂了一捆竹杆去扎篱笆,那块菜土在离我家不远的一条沟渠旁,里面刚种了红薯,父亲担心邻居家喂的鸡搞破坏,一定要把菜土围起来。没人看见父亲是怎么死的,等到有人路过,只见父亲躺在那条沟渠里,几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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