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开

一
秋石在街角浪荡好几天了，依然一无所获，望着手中刚刚一不小心被摔坏的相机，他没了主意。摄影大赛迫在眉睫了，可自己连主题都没确定。有时他真怀疑自己的能力，空有一身豪情，满心狂热，却依然一事无成。“可能我真不是这块料。”他叹到。
就这样他一路走到了一个全然不熟的地方。城市的高速发展已把这些老平房变成了一堆堆瓦砾，挖掘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大概不久的将来这会是一座座的钢筋水泥。秋石望了望四周，出乎意料地，他在残垣断壁间发现了一座老屋，孤独得站在其中。
他走进院子里，吸引他的并不是房子本身，而是它前面恣意怒放的一串串花朵，枝条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真是繁花满树，乱桩横斜啊，鲜亮的紫色沉甸甸的快要往下滴，引得蜂舞蝶乱，鸟儿在花丛间蹁跹而飞。位于其中，真是立也宜，坐也宜，相看更相宜。下意识地，他把花拢到鼻前嗅了一嗅，香很淡却清新。“摘一朵问问是什么花吧。”说着他看了看四周没人便伸手去摘。
“是谁？”一个声音从花丛中传来，秋石吓得忙缩手回来，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在等待主人的训诫。
“你是谁？”一个女孩站立花前，笑意浮现在她姣好的容颜上。
“对不起，我只是想摘一朵花，问问别人她的名字。她太漂亮了。真的。”说完秋石转身走开，正要出小院的大门。
“没关系，你不用太紧张。喜欢就摘一串吧。她叫紫藤，夜夜闭合，朝朝新发，花期有二十多天呢！”
秋石回头不解地凝视着这个姑娘，心卟嗵一沉，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她看不见。造物主真是残酷。她如此冰清玉洁，正是如姣花照水，将开还闭之时。可这些只不过是便宜了别人的眼睛。
“不要惊讶，像你这样的爱花人已经不多了。被您摘走不算可惜。”
“我是惊讶，但不是为了这个。”秋石说完这句话就立马后悔了。他怕姑娘问为什么。
幸好她没发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秋石问。
女女孩笑而不答，只朝紫藤努努嘴皮。“我从来没见过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配叫这么好听的名字。”
秋石没回答，只说，“下次我能给你拍照吗？”而后又加了一句“我是搞摄影的！你很适合我的要求”他觉得最后这句必不可少。
“当然可以，你随时都可以来。我妈得出去工作，平时就我一个人。”

二
那些天，秋石一直被一些工作上鸡毛蒜皮的事搞得鸡飞狗跳，待到想起摄影比赛时好几天过去了。他找到了那座小木屋，屋门轻轻带上了。屋内寂静无声。秋石突然胆怯了，竞提不起敲门的勇气。或许她出去了，或许她正在休息，或许我现在这样进去太堂突了。他在门前踱来踱去，心情忽而像河边长满的青苔，湿湿的；忽而又像吸了水的海绵，满满的；忽而又像轻气球样升上了九天之外，忽而又像石头沉到了海底。
卟噗一下他笑了起来，自己竟然像一个女人一样瞻前顾后，思春伤怀起来。这又不是第一次和女子接处，女朋友都有过了，怎么还这样寻仇觅恨？又一想进去了又能怎样呢？还希望有什么发生不成？自己已过了那种爱作梦的年纪。算了，又不是除了拍她，便没法了，什么都可以作为摄影题材。
想着想着，已是日薄西山，紫藤花在一阵微风中摇摆，洒下满院的花雨。

三
这天，因为报道城市拆迁建设的进展，秋石又一次来到时了这里。工作结束后，正准备回家，哪知春天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一阵暴风雨看来是再劫难逃了。慌乱中他随处找了个屋檐躲雨，竞又是那开满紫藤的人家，院门依旧掩着。
若在平常，秋石很喜欢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他觉得这雨有涤荡一切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把一切旧事物打倒，世界焕然一新。可现在他真担心这些花儿啊，这雨对她们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可怜这些花儿，在最动人之时便要凋零。
他沿着门隙向内张望，那个叫紫藤的女孩正倚在门前，双眉紧锁，两靥含愁。秋石正要张口，可紫藤已往屋内去，不一会儿拿出了两把雨伞。她摸索着向紫藤花走去，她在尽量使自己速度快些，动作因此有些变形。好不容易走到了花树前，又被花枝伴倒，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和脚被尖端的花枝刺得便体鳞伤。可这些她似乎全然不顾，一心想得是怎么把雨伞固定在枝条上。试了一次又一次，可就是不成功。痛苦的泪水从好的脸上划落。她急呀，她要和老天争时间。
可雨终究还是下来了。一时天地间万箭齐发，地面上江河纵横。不一会儿，紫藤花已是红消香断，满地的花瓣像无数的泪痕让人不忍再看。可她还在倔强的坚持。系在枝上的雨伞松了再系，系了又松。她那纤弱的身体好似风雨中一朵颤抖的小花，花瓣伴着泪水，滴滴都落在秋石的心上。
秋石不能再看下去，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一把夺过雨伞。
“你是谁？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再不救，她们都要死的！”也不知从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量，紫藤用力把秋石推了三步远。雨下得更急了。
“你回屋去！我来！我来！你回屋去！”秋石抱着紫藤的肩膀，大声喊叫。
伞终究没有固定上。他们一人高举一把伞，站在风雨中，直到雨停。
女孩欠意地邀请他进屋，漆了一杯热茶，递上了新毛巾。“真对不起。在我的世界里，花像朋友，甚至是亲人一样。要不到时这洗个澡吧？”
秋石拒绝了。这样对一个女孩来说不方便。
“我给你弹首钢琴曲吧！一来表示我的感谢，二来也庆祝我找到了工作！”
秋石很清楚她弹得是KISSTHERAIN，琴声从琴键上流淌而出，他以前从没发现这首曲子这样好听。“半小时前还因雨而哭鼻子呢！怎么这么快就吻起雨来了！”他打趣道。
屋里传来了一阵动人的笑声，划破了无边的黑夜。

四
紫藤在一家琴行成了一名钢琴调律师。她得用一个月的时间熟悉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以便上门为客人服务。秋石坚决要陪她一块去，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拗不过紫藤，又放不下心。于是在最初的一星期，他就悄悄地跟着她，看着她，几步之遥。每次过马路时，都是他魂飞魄散的时候。盲人过马路靠得是感觉。在前半程，她走路人的右边，因为车从左来，在后半程，她走行人的左边，这时车从右来。但凡紫藤停下来探路时，秋石就恨不得冲上前去，握着她的手，做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