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

　一

从“老地方”歌厅出门，向前三步是步行街，那里停着老狼那辆破得掉牙的老式吉普；向右或向左三步是夜色和妖冶的门灯包围着的行道树和垃圾桶。
初冬昏蒙的夜色笼罩下的“老地方”，配合花花绿绿乱闪的门灯，显得万分扎眼；远处的街灯眨巴着亮黄，不是那种闪现动感活力的亮丽黄色，而是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的黄色，一如醉生梦死的人的心情，一旦进入冬天，就会显出垂迈老态，吆五喝六的迷失自己！
被酒醺红了如同酒吧血腥的灯光一样脸色的老狼骂骂咧咧地从“老地方”出来，直挺挺走到自己的破吉普前，正要拉开车门，又忽地回过头来，“狐狸，你快给老子滚出来，死赖着干嘛！”跟他一起跑出来的大朱和小威也瞪着牛眼回头黑脸球球的瞅着。
老狼话音刚落，又猛然间返身向“老地方”门前的行道树直挺挺的走过去。这一举动吓坏了刚从门里醉醺醺的扭着狐步走出来的狐狸，她以为老狼想呕吐一番，就赶紧扭着八步追在老狼身后跟来。老狼醉眼惺忪的回头骂一声，“你大爷的，跟来作甚，没见过老子撒尿呀！变态！”随即又小眼斜斜的坏笑着说，“要不你也来弄弄？”
狐狸吓了一跳，拉着冷艳的一张小脸嘟嘟囔囔的应道，“好你个死鬼，要不看你可怜，老娘才懒得搭理你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是哪根葱，也想占老娘的便宜！”
老狼懒得说话，正如他的名号“狼”一样，嘿嘿诡笑着劲自掏出那玩意直戳戳的尿出去，还一边哼起了小曲“小呀们小幺妹，今晚们要来呢……”狐狸躲闪不及，俏脸冰冰的就骂起来，“好你个老色狼，当街调戏妇女，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这样污染环境，也不怕天打雷劈！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一旁的大猪和小威也一脸坏笑的跟着跑过来。“大姐呀，没见过男人撒尿呀，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多好的事呀！”
老狼回过身来，也顾不上拉链子，又说，“看你几个饥渴的，都成什么样啦，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叫上刚才那两“小妹”，和她们好好耍耍，人嘛，心有多大，胆就应该有多大，千万别难为情！正常生理需要嘛，我理解的，我理解的！再说要不把她俩给办了，怪可惜的，今晚你们也睡不着！长夜漫漫，春宵苦短呀！”
狐狸松开醉醺醺一双媚眼，吐着酒气打着嗝把一双小手搭在老狼身上，嘤嘤地笑起来，“是呀，是呀！人生苦短，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别枉费了一生风流！”
大朱、小威被两人弄得脸红红的，讪讪的再不敢说话，怏怏的走过来，架起狐狸和老狼就走。一干人说说笑笑，在寂无一人空旷的街道上，爬上破吉普渐渐消失在昏蒙的夜色中。

二

狐狸和老狼是高中时代的同学，还是一条板凳上坐着读了三年书的打打闹闹的铁杆。狐狸刚进那个班的时候，学习成绩特别的好，被班主任任命为学习委员，又加之人长的好看，性格活泼开朗，父母又都在单位上，所以人缘特别的好，一度还被奉为班里的“花”。老狼学习不咋样，人倒是长得蛮帅的，可一肚子坏水，又是托关系掏了腰包才读上高中的，自然被那些自命不凡的读书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垃圾或者粪草”，唯恐避之不及，许多学生当时都不敢和这样的人坐一板凳，班主任磨不开老狼父母的情面，诚心想扶他一把。最后经过再三考虑，反复做了工作，于是这样光荣而坚决的使命就落在了进步学生狐狸的身上。
狐狸开始也不情愿和这样的人坐的，无奈师命难违，只好勉勉强强将就着和他坐在一起了。但老狼似乎并不领情，再说有自小玩到大的大朱和小威的撑腰，面子自是不能丢的，就总是隔三差五的变着小花样作弄一通，末了还总是挤眉弄眼的，露着一副典型的无赖嘴脸，龇嘴獠牙，折磨一番。狐狸没办法，又不好天天告状，就只好任由作弄，做绵羊状。没想到老狼这人得寸进尺，你也不搭理他，他就越放肆，越放肆你又治不了他，胆儿就更壮，就更能想出些恶搞的新招式，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狐狸没撤，有时回家想想，就抱头痛哭，但也只能是哭哭而已，到头来只能徒添自己的烦恼。后来一想，怕他作甚，和这样的混混坐在一起只能将就他点，说直了，干脆就陪他胡闹得了，看他还能咋的？有了这样的想法，狐狸索性放开性子，唱和着他耍宝。渐渐的一来二去，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你还别说两人配合的还真默契，大凡老师不在教室的时候，整个世界似乎都成了两人纵论江湖、畅谈天下的栖所，这个班最后就真出现了和套的“黑白无常花和草，青春年代任逍遥”，千千世界，大好一块圣贤之地，傲视群雄，所向披靡。
老狼这人说起也怪，虽说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说话又像收不住缰的野马，散叉叉的没个正型，像极了城市流浪的癞皮狗，很让人生厌。但自从狐狸放下小儿女情态陪她疯说疯讲，又处处顺顺着他，倒反有些不自在了，心里就多了惶恐，慌慌的感到别扭，有时想想自己一个大男生和小女生斗什么气。老狼想开了，更多的时候就自然不自然的让着她，上课时也极少去影响她。狐狸察觉了老狼的这一变化，心存感激，对老狼就有了些说不出滋味的好感。
天长日久，老狼独具特色的“诡异辩才”和不拘一格的玩世作风还是深深吸引了身边的一些人，再说这人又特别仗义，是有血性、有男人味的人。哪个同学少了生活费、在外受了欺负、有什么问题想不开等“头疼脑热”的疑难问题找到这人，他也绝不推辞，说到做到，一定帮你解决，同学们因而渐渐的不再讨厌他，反倒和他热乎起来，老狼一步步走进了同学心里，大家更愿意当他做大哥。狐狸青春年少，那经历过这样的人事，懵懵懂懂的年纪，懵懵懂懂的渐生情愫，稀里糊涂的就喜欢上了这土得掉渣的二杆子。
进入高三那年，老狼的心越来越野，有时下了晚自习，干脆就带上狐狸、大朱和小威一起出去玩，公园、网吧、茶室、歌厅、夜市摊成了经常光顾之地。也不一定要消费，用老狼的说法叫做出来消遣消遣，看看这个花花世界都有些啥新鲜的，有时几个人也凑钱玩上一回，那是平时攒下来的零花钱，或是合伙从家里骗来的钱。那晚几人在烧烤摊随便点了几样像样的东东，正吃得高兴，几个半截样的小屁孩在门口堵住了起身上卫生间的狐狸，色迷迷的缠着她，说是想交个朋友。狐狸怒目瞪视，涨红了一张粉脸，大声让他们滚开。可气的是那帮小混混根本没当回事，倒反越加肆无忌惮的动手动脚起来。老狼三人听到吵闹声，知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