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小说 > 文章内容


导读:我想继续睡下去。2024年10月8日,星期六,凌晨4点57分。我从梦里惊醒,怎样都无法入睡,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第四次......我记不清楚。要是平时,我能轻而易举忍着尿意睡去,现在,我做不到。别认为
我想继续睡下去。
2024年10月8日,星期六,凌晨4点57分。我从梦里惊醒,怎样都无法入睡,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第四次......我记不清楚。要是平时,我能轻而易举忍着尿意睡去,现在,我做不到。
别认为我是被失眠困扰,我今年79岁了,虽然孩子们不在身边,我的生活仍旧充满着乐趣,再加上老人都有嗜睡的习惯,你们更不用怀疑我的睡眠质量。我想继续睡下去,可怎么也做不到,因为,我已经强迫自己睡了整整两天。
5点正,每一分钟像是被拉长。说来也怪,我居然感到一阵阵浸骨的寒意,有时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季节。我翻了个身,视线恰好停留在她的照片,泛黄的相框让我感到温暖。
近段时间我都忙着打点妻子的后事,我跑上跑下,累得满头大汗,还要不停地和前来悼念的客人寒暄。哎......实际上我什么也没做,那都是我想象出来的,一个快80岁的老头能站着走路,坐着吃饭,躺着睡觉,不给孩子们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
我一直和她待在一块,一步也没离开。她说过,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别人,基于这点我才坚持不让孩子们把家眷折腾过来。我假装与别人谈笑,忍着巨大的悲痛撑过了这几天。之后,我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了,脑子里全是她的脸庞和微笑。我感到极度难受,试图借睡眠来避开这一切,可是,我睡不了这么久。
6点正。时针再跑一圈半她就80岁了,我那自己设置的老掉牙的生日礼物——寻宝游戏还没拿得出手她便离开了。
昨天是第7天,她没有回来和我道别。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那是我女儿发出的,她坚持留下来陪我度过头七。无论我怎样催促她,她就是不肯回去,性格和她妈妈一个样,有时候觉得她就在我身边。儿子则相反,我知道他的工作繁忙,还要照顾妻儿,毕竟只身国外不容易。他爽快地采纳了我的建议,葬礼结束后便飞回美国。
我没有任何偏袒和责怪谁的意思,一点也没有。在教育孩子方面我和她的观念一致,跟着心走,追寻自己的梦想。要是在以前,我父母一定会认为这种想法简直就是笑话,甚至愚蠢之极。现在呢,我的儿子去年在纽约定居,我会定期购买一本自己不太喜欢的小说集,因为上面印有他的短篇作品。女儿在美国念的大学,学了动画制作,和她妈妈一个专业。毕业后一直留在迪斯尼,那里的生活让她每天沉浸在快乐里。虽然现在还处于幕后阶段,我坚信,不久的将来,在每一块荧幕上都能欣赏到她的动画作品。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好像得了强迫症,虽然她一直否定,但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把我往积极的方向引导。所以,对于这个症状我向来是自己诊断,从没在心理医生那儿确诊过。这也是我不敢出门的原因,哪怕来到客厅、书房、厨房我都会浮想联翩,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她的身影。
女儿今天返回美国,9点的飞机到广州,然后转机直飞伯班克,她的朋友会把她安全地送到机场,我比较放心。她迟迟不肯离去也是有原因的,这还要从妻子去世前一天说起。
我轻轻抽蓄了一下,思绪立马回转到一周前。还是那该死的没有确诊的想象强迫症。那天,由于她的举动,我展开了漫无边际的联想,我恼怒、激动,无法有效地控制自己,我大吼大闹摔门而出后,借着情绪踢倒了竖立在大门口的瓷盆,然后一瘸一拐冲进电梯一直下降到最后一层,我累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好不容易靠在凳子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过了大半会儿,差不多有20分钟,我没有戴表的习惯,但我的时间观念极强。“还没来电话,那个老婆子还真能忍,要是平时决不会超过5分钟。”我想。
又过了5分钟、10分钟......我仍旧握着手机等待着她的妥协。
差不多半小时,我隐约听见一阵笛声,是救护车。“快去看看那老婆子吧,象是老年痴呆,说话口无遮拦。”我抱怨着。
救护车越来越近,急促的笛声回荡在整个小区。我突然感到一阵揪心。不过几分钟,几个身着墨绿色制服的救护人员夹着担架冲进电梯,他们丝毫没留意我的存在。
“大伯,你老婆子摔倒啦!”
“啊!”我张大了嘴,下颚象是脱了臼。
我这才反应过来。
“快上去吧!”邻居小李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搀扶着我跟着救护人员进入电梯。我驼着背站在电梯一角,象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门刚一打开,救护人员便涌了出去,正好将我遮得严严实实,我只能听见他们急促的对话。
“像是被绊倒了,局部皮外伤。”
“检查脉搏和瞳孔!”
“有无生命体征?”
“末梢循环呢!”
“准备CPR!”
“快抬到救护车,立即上呼吸机。”
“......”
我始终没有见着她最后一眼。
邻居们和救护车一道把她送到医院,小李见我喘不上气,急忙劝我在家里休息一会儿,我就是不肯,在楼道站了好一会儿。我看见那根兔头拐杖和自己踢倒的瓷盆碎片,我狠狠地跺着脚,眼泪一颗接一颗砸向地面。
之后的抢救都是徒劳,我还是在死亡告知书上签了字。
这都是我的错,她的遭遇是我带来的。如果我早点回去或许还能争取救治的时间,如果我不踢倒瓷盆她就不会摔倒,如果我带上拐杖,如果她和我一直赌气就不会出门,如果......我真想和她一起走,可是我被严加看护着,找不到一点机会。
这就是女儿不放心我的原因。当然,我已经冷静下来,也不能说完全。
想着想着,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7点半,我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应该是女儿在收拾行李,她准备出发了。
“要走了吗?”我推开门说道。
“爸,你要注意身体,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她搂着我脖子,就像小时候爱玩的游戏。“别太自责”她轻声说,言语中带有一丝不安。
我使劲吸了口气,摆出一副振作的样子,说道:“我等着看你的动画大作呢!快去吧!”我拍了拍她肩膀,“别误了飞机。”
离别总是让人心里一阵阵发酸,要花费好些日子才能适应。女儿离开后,房子里只剩下我和一个中年妇女,别多想,她仅仅是负责我饮食起居的家政。其实我身体好得很,还可以照顾老婆子,这些都是女儿强加于我们,换做其他人我才不会给他好脸色。现在她不在了,我更加不习惯有个外人在家里,除了做饭就是睡觉,没有任何交流,当然,我也不想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