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飞、贾平凹、我差劲的初中

最些年，我一直都很想念我的初中时侯的夏老师。当年我是怎么进的二中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硕大的校门口摆着很多的牌子，上面刷刷地写排满了报道的新生，在密密麻麻地格子里，我浏览到了自己的班级，和素未蒙面的班主任的名字。
站在破旧的铁窗面前，看着这里单薄的一切，才知道我已经是一个中学生了。二中是一所古校，什么都延伸着古老的气息，破旧感觉使人倾泌。突然间窜出一个人影，手里抓着一打黑色的本本，对这门外一大群人亲切地飘去恬静的声音，“初一(4)班，请进教室。”此刻，我见识了我们新班主任。我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了下来，挪了挪近视的眼镜，镜框牢牢地架在鼻梁之间，看着依旧很恍惚的黑板。原来初中就要这样开始啦！简短的自我介绍我知道她姓夏，大概和夏天有关吧。夏风一阵一阵低低地吹着，一吹就是三年，桃花依旧，可是人面全非。
夏老师的第一次讲话就颇振奋人心：“我很荣幸成为你们的班主任，我们来自四面八方，可是就只有我们这一群人聚到了一起，很是不容易，希望你们珍惜，珍惜彼此之间的点点滴滴。”很有气魄的开场白，半埋着头，瞄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摆牛。我一脸的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读书以来什么听得最多，就是教育型的废话，那些早已用尽的陈词滥调每个开学还要那样没趣地上演。“你们已经走到初中，从现在起，你们要考虑一个问题，就是高考！怎样的考上优质的高中？怎样上一所心仪的大学？”哇靠，才初一就耍那么远的事情，搞笑……“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喜欢一句话，不经历风风雨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成功……你们不要白日做梦，整日整日地混日子，就妄想成功降临。”怎么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在说我？至于那句话听来就耳熟，好像是歌词……
后来知道夏老师担当我们的语文教学。于是我第一次接触古文。那些怎么也读不通的怪形文字密密麻麻地爬满书面，一片狼藉，就算囫囵团枣也非常费心思。可是我是幸运的，我的第一次作业拿了个A，这是我读书以来绝无仅有的。夏老师好好地表扬了我，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夏老师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曾经在各类杂志上发表文章无数，她也曾是贾平凹的学生！语文课的间隙她总会提起恩师贾平凹，她很欣赏贾老师的气质，一种君子独有的气度，字里行间都一览无遗地撒向大众，却可以一尘不染的回归。夏老师很喜欢给我们讲贾老师事迹，贾老师平日穿着极其灰土，和马路上捡垃圾的老头有的一拼，一年四季他总是那么几件衣服，从来不见他买新衣服。有一回他们社团活动，说是要给贾老师一个惊喜，偷偷替他买了一身油孜孜的新衣裳，结果贾老师一席话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贾老师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自己添置一件新衣，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生活，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生活。也是从夏老师那，我第一次听说贾平凹。只是当时我还不怎么知道贾平凹何许人也？大概就是个写文章糊弄人的作家！后来，夏老师常常和我们提起他恩师的点点滴滴。她说，贾老师虽然穿得很破旧，却怎么看也不像捡垃圾的老头，他走在大学宽广大路上，步履间片散着浓浓的书香气，在图书馆的写字台上静静扶着，那是一个捡垃圾老头不可能具备的才气。出于好奇，我开始留意贾平凹的文章。这些年我每每看到贾平凹的文章都要入木三分。
初中的时候我每一科都很糟，可以说糟糕透了。经常徘徊在“生死”边缘，可是我还是极其的不想念书，念书太辛苦了！而且也没见有什么实际用处！谁生活里整天几何代数的？高中更是象牙塔的第十八层，不去为妙。所以我一开始我就不想念高中。夏老师发现了我们的情绪，开始在一些细节上抛砖引玉……她高中有一回。她高三，睡眠极其困乏的年代，她每个中午只趴上15分钟，然后吩咐同桌把自己强制叫醒，她不贪多睡，别人都在努力……每个清晨她很早起来，有一次实在太困了，就赤脚站在水泥地上，拎着鞋子朗朗地读书。夏老师别有用心地描绘这个故事，只是我当时不懂。有那么一回，我的作文加了双圈。好像是皇帝的新衣有感，我借花谢佛地引用了许地山的落花生。也许真的是运气，我获得褒奖。我开始知道原来我的文章不再是狗屁不通。或许结缘文字，开始写一些比狗屁不通好些的东西。
那年的冬天满冷的，我们所有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绒大衣，整个冬天鼻子都是塞的，鼻涕一轮一轮地循环挂着。我们一群年轻人吵着要过圣诞节。夏老师在我们兴头上告诉我们：“她以前和哦我们一样的疯狂……可是又是那么一回，贾老师谈起过节说，他从来不过节，他也不怎么知道这些节日，日子都是人订的，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意义，他，从来不过节。那以后，夏老师就不怎么喜欢过节！好像人对人的影响真的可以很严重，那个圣诞节我们没有如期举行盛大的舞会。可是我们觉得我们的心里举行了这世界上最最隆重的舞会。夏老师真得很喜欢说故事，而我们也很喜欢听故事，听别人的故事。在她心里有件很遗憾的事，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是拉小提琴。小提琴拉得特棒，为了拉小提琴放弃了读高中，后来毕业找不到工作，只好跑场。有一天她拽着刚发的演出费找夏老师，当时夏老师忙着毕业而拒绝了她。那没多久以后，失去联系……后来听说她的生活很落魄……我看到了夏老师眼里的忧伤，一种无法弥补的忧伤。错过了一次就永远的错过了。夏老师的说故事教学感动了我，却没有感动校长。夏老师是二中最匆忙的过客，很快她离开了二中……一别再无音讯！
也许回到了她三面环水的故乡，芦苇交织着她童年清香的梦。一别六年，可是我还是很想念我们曾经短暂相遇和那些陪伴我成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