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春暖花开

（一）他很好，却不是我想要的
Paradise酒吧，我坐在角落里抽烟。雪白的大卫杜夫，一根接一根，像在宣泄一场诉不尽的离觞。
乐队在唱歌，王若琳的Let‘sstartfromhere。新加入的贝司手有种颓唐而静谧的气息，像极了温阳。正是被他这种独特气质所吸引，我才开始反复出入这家市郊的慢摇吧。
要了一杯马爹利，毫无顾忌地大口饮尽，呛得我差点落下泪来。
胃里突然开始翻江倒海，我单手扶住吧台的一角，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没什么东西，却有股浓烈的咸腥味蔓延口中。
天，我吐血了。
未等我直起身来，一双臂弯突然从后将我拦腰抱起。还未等我看清他的脸，眼前已经模糊成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醒来时已是在医院。一个瘦高干净的男孩坐在床边，看着我，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他说，林默你醒了，好些没？医生说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又空腹喝烈酒，胃出血……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喝粥么。
男孩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午后的阳光清浅温煦地照射在他身上，像个毛茸茸的光球，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温暖。我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那双漆黑清亮的瞳仁，仿佛未知世事的孩子，干净得一塌糊涂。
心跳突然漏掉了小半拍，我就那么傻乎乎地看着他，活脱脱一只下不出蛋的鹌鹑。
可我是谁呀，大名鼎鼎的不良少女林默呀！聪明如我，立马调整状态。我抬起头来看他，贱兮兮地笑，呦，这不是佟北大帅哥么，没想到你也会去那种地方，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他愣了一下，脸颊突然飞起两片红晕，既而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知道我？
我微微扬唇，侧过脸，却没有再说话。
怎么会不知道呢？佟北，与我同届的重点班班长，校学生会主席。喜欢白衬衣和牛仔裤，眉眼干净温和，成绩优异。他不像我，有个大款老爸随时随地可以为我用钱摆平一切，比如我现在的这所重点高中。可人家佟北凭的是实力，全市第一，闹呢。只是，我对他这样的好学生天生没什么电光火石的感觉。在17岁的我看来，这种只会搞题海战术的人基本上属于木头，没品位没性格，就等着被别人雕琢。
我知道他喜欢我。很久以前就从同学们的传言中听说，佟北在拒绝级花送他的礼物时说，对不起，我爱上了一个人。所以，你们任何人的礼物，我统统不能接受。
可他又是那样隐忍害羞的孩子，怕我拒绝，所以从不敢表白。每天只是装作与我不经意地遇见，有几次他似乎想鼓起勇气过来打招呼，可我只是淡淡转过脸，装傻。我能够看见他目光中的真诚和灼热，也很好奇，那种“恰到好处”的遇见他之前究竟练习过多少遍。可爱情就是这个样子，他很好，只是，终究不是我所需要的。
（二）他曾是我眼底绽放的星光
其实在与佟北有交集之前，我曾经很深很深地爱过一个人。
徐温阳，这个几乎颠覆了我整个青春的男子，有着那样美好干净的侧脸和淡漠到让人心疼的笑容。他微笑的时候眼睛总是微微眯起，金色的阳光从画室走廊的玻璃窗懒懒散散地照射进来，在他身后投下一圈小小的光晕。我望着他染成栗色的头发一根一根桀骜地竖起来，心里就突然泛起大片大片的潮湿。
温阳对我说过，爱情是一幅遗失在时光记忆里的油画，甜蜜的时候色彩明丽，然而久了，当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悲哀。怎么说呢，爱情这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天我穿着泛满鲜艳油彩的肥大T恤，怀抱着花了两个多小时煲给他的鸡汤，站在画室的走廊尽头一脸虔诚地望着他。夏天的阳光格外明媚，金色的空气从玻璃窗外细细碎碎地流淌进来，似乎能听见落在地上簌簌的悦耳声响。
我把真空煲递给他，笑笑，温阳，人都是因为受过伤才开始变得漠然并且患得患失。不要把爱情想得那样不堪，世上毕竟快乐多过难过，只是当局者迷，是自己从未看清。
他接过真空煲，伸出一只手揉揉我的头发，林默，你这样，总是让我有种内疚的感觉。
我摇摇头，转过身详装看窗外的风景，泪，却突然湿了一脸。
内疚又有何用？爱情是条单行道，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任何牵强附会的理由。即使有，也使我们用来自我慰藉的筹码。我没有办法强迫他来爱我，所以只好强迫自己爱下去，纵然身心俱疲，却也不得不自欺欺人，假装幸福。
那时温阳还是师范大学的学生，因为女友小可的反复背叛，正在经历着一段马拉松式的分分合合。我清楚地看见他坚强外表下的每一寸破碎伤口，一点一点溃烂，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根治的解药。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想我终究是有私心的，正是应了那句天时地利人和，我以一个“救赎者”的身份强行挤入这段尴尬的三角关系中，甘愿献上我所有的华美青春。
我知道，温阳对爱情故作潇洒，不过是想掩饰内心被撕裂的伤疤。我没有办法帮他减轻痛苦，所以只好陪他一起堕落。陪他抽烟抽到我支气管炎重到住院，陪他喝酒喝到我洗胃时哭到不能自已，早晨我很早起来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只为给他送一块他最爱吃的元祖蛋糕，下暴雨的时候我逃课去公司给他送伞，结果自己淋成落汤鸡高烧40度被送进医院……
情人节的前一个月，我熬着通红的双眼半夜打着手电给温阳织围巾。当一个月后我用被针扎得布满小口子的双手像捧着一件绝世珍宝一样将它轻轻缠绕在他脖子上时，他却只是淡淡地笑笑，没有表示任何感谢或是感动，似乎一切理所应当。
我承认我很傻，可是，爱情这东西，不是一句傻和不傻就能够衡量的。
我永远都会记得在那个阳光明媚热烈的夏天，温阳是以怎样一个苍凉而华丽的姿态永久地驻进我的心底，如星光亘古绽放。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陷下去，直到，佟北的再次出现。
（三）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俘虏
周五上午，我因被教导主任劝退独自躲到后操场的角落抽烟。我胡思乱想着要真是退学了是去帮我爸料理生意还是跟我们常去的酒吧老板混个一年半载，结果作为值周生的佟北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他戴了个红袖章，臂弯里夹着那本登记不到学生人名的蓝色硬皮本。见我第一眼便微微一怔，他说，林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