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事实上放了假也是没有事情做，比上班还煎熬。每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左佳手里拿到假期之后我都有这感受。但仍每次照拿不误。
这个下午，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我站在阳台上吃一只苹果，一边吃一边往对过楼同层的一家窗口里面瞟。虚起眼睛，借以掩饰。努力了一会儿，白天的光线太强，屋里暗，基本无甚收获，一只苹果被我啃成了核还在不停嘴地撕咬。我有些懊丧地回到了房里，抓起手机给李白拨电话。
李白还没起，声音恹恹的。我说别睡啦别睡啦就他妈知道睡觉，吩咐你的事情办好没有。李白在电话里一阵窸窸窣窣，翻个身，坐起来清了清嗓子：“你他妈的少废话，我办事什么时候面过，你以为我是你？”我举着电话一通狂笑，顺手摸出烟点上一根。李白说别在电话里说了，我他妈的就烦打电话，出来出来吧！
我们订在了风月楼见，那是左佳“老公”的饭店，是我们的“老地方”，也可以说是窝点。我扣下电话直奔卧室而去，一把掳起沉睡中的于倩倩：“快点快点，快起！”于倩倩被我从睡梦中猛然抓醒，一时间反映不过来，张牙舞爪地挥了一通拳头——这厮就自我保护意识特强。
“干什么？大早晨的，叫不叫人睡觉了？”
“早晨？”我把烟叼在嘴上，上前一把揪住她头发，支配着她去看墙上的挂钟：“看看表，看看表，早晨？”
于倩倩像一只刚产完崽的母狗，疯了似地甩开我：“你大爷的！你弄疼我了你！！”
我急忙笑着跳到两米以外，和披头散发坐在床上目露凶光的于倩倩嘻皮笑脸：“快点吧，真有事儿！跟李白订好了晚上去风月楼谈事情。”
“晚上才去你干什么现在就叫我？”于倩倩抱怨着，好歹也下了床，揉着被我揪疼的后脑勺，缓缓朝屋外走去。
“现在叫你都晚了，你敷个面膜仨小时，谁受的了？”
“哼。”于倩倩灌了一口漱口水，拿鼻孔出气：“还谈事情呢！郑重其事的，恶心！！”
2．
晚上6点，我携着比英国王妃结婚时造型还夸张的于倩倩出现在风月楼。这一路所到之处所遇之人无一例外不向我俩行注目礼的，进了饭店我头都不敢抬，远远就听见角落里李白一干人等的大声喧笑。真不知道谁他妈的郑重其事得恶心。
我挑了个合适的时机，一把甩开挂在胳膊上的于倩倩，三步并作一步疾速朝角落奔去。于倩倩那个端庄的笑正笑到高潮，险些被我晃了一跟头。
“你这不对啊，怎么见了左佳就跟见了旧相好似的？老婆都不要了？”老二嘴里嚼着一口肉，头也不抬地拿我开涮。
“不像见了旧相好，是像见了亲妈。”我笑着坐下来，凑近左佳：“是吧，佳佳？”
“别这么烦人！”左佳厌恶地别过头，一副良家妇女的表情，装了片刻又喷笑而出：“我有那么老吗？比你大几岁？能当你妈？”
“你想啊，”我换了个坐姿，继续跟左佳侃：“你是比我没大几岁，可现在要是还停留在万恶的旧社会，我爸要是一土财主，你要是个农家女，我爸娶个小老婆……我是不是能管你叫妈？”
一桌人都笑了，老二嘴里的酒险些喷出来。左佳使劲掐了我胳膊一下，外人看着挺狠，其实使的是虚劲儿，掐完了还极其不易被人察觉地揉了揉患处。我配合她，惨叫一声。
“你看人家，”李白的女朋友小燕子瞥着丹凤小眼，捉着李白的胳膊可劲摇晃，然后又伸出手去揉于倩倩的衣服：“你看人家倩倩，看人家穿的这衣服，瞧瞧，这料子，一看就是名牌货。倩倩，肯定价格不匪吧？”
我呻吟了一声，痛苦地捂住脸低下头。果然，于倩倩终于得着机会，又开始跟那大言不惭地吹开了，一点不拿胡说八道当回事儿。
“那是，我这件是Prada的，今年春夏新款。上礼拜刚刷的。鞋？嗯，这鞋还凑合，Ferregamo的，拖国外一朋友给捎的，就图个舒服吧——穿着玩儿！”
李白和老二憋得脸都紫了，急忙起身坚持着冲到卫生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也笑，红着脸，一边笑一边觉得脸上挂不住：“呵呵，幽默，是吧。于倩倩这孩子就是幽默……”
李白喘着粗气，冲我一个劲儿地摆手：“别，别惭愧，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我点着头，陪着笑，嘴角都僵了。
3．
“要不怎么不愿意带你出来呢！净他妈的给我丢人！”饭后我窝了一肚子火，跟于倩倩走在夜色如水的大街上，步行回家。
“怎么了，我怎么了？”于倩倩小跑着追赶我的步伐：“我又哪招你了？”
我都懒得跟她废话了。这人啊，要是先天不足，你后天怎么扭转也扭转不过来。我怀疑于倩倩的虚荣心就是胎里带的。从跟她认识我没干别的，无时无刻不在身体力行地纠正她这个招人烦的臭毛病。一年多了，她就愣是一丝要学好的意思都没有。有时想想我也得不偿失，当初就为了她长得还算水灵，一时动了贪念且没有禁住诱惑——完了不是？一个有志青年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干什么？我说错什么了？”我不理她，她反而不依不饶：“我说错什么了？我这风衣本来就是Prada的，正宗法国货。怎么了？这衣服都是有货号的，我给你找，你看……”
“行行行，”我挥挥手甩开她，点了支烟：“就算你没说错，那这东西是你的吗？是你的吗你就胡说八道？”
于倩倩没了词儿，闷了口，甩着袖子闪到一旁，讪讪地溜着街边，不再强词夺理。
“这人他是有价值尺度的。”我趁热打铁地教育她：“你一不是金枝玉叶，二也没傍上什么款爷，三你自己也没经过艰苦奋斗。你到处把自己吹嘘得跟章子怡一个阶级，这逻辑都过不去。你拿别人都当傻子啊？”
“是小燕子问我的。”于倩倩把嘴撅得老高：“她要不问我也不说。”
“问题不在这儿，这事情的根本还是出在你的心态上。哦，人家问你你就说啊？”
“那我不说我说什么？！”于倩倩扯着脖子吼。
“你就说你在北京动物园批发市场买的！”我也吼：“一百块钱三件，划划价给四件！”
于倩倩仰着头，两脚紧倒，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哦，那我下回就这么说？”
“就这么说！”顿了顿，我自己也噗哧笑了。
于倩倩是个职业化妆师，听着还算挺体面。也有正式组织。她们公司是专门承揽大大小小的PARTY、酒会什么的。公司不小，经常有和明星接触的机会。于倩倩笔记本里的签名就一沓一沓的，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