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狂欢

刘二赖子在跟几个牌友喝酒。正喝兴头上，忽然接到夫人紧急电话，让他赶紧回家，出事儿了。几个朋友听说刘哥家出事了，放下酒杯跟刘哥一起回家来。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四十。刘二赖子一进屋，见儿子躺在炕上哭呢，夫人正站在地中央，一脸怒气，说儿子挨打了。接着儿子大宝哭诉挨打经过：上午第三节是英语课，王老师教我们日常用语。我记不住读音，就在下边标汉字。‘谢谢你’就标‘三克右’；‘早晨好’就标上‘鼓捣猫呢’。老师让我们挨个朗读，轮到我时我就读了，同学都哈哈大笑。王老师说我顾意耍，捣乱课堂。我说我没在搅闹课堂，他说我嘴硬，不承认错误，就打我，还用脚踢我。老疼了！现在还疼呢。刘二赖子让儿子站起来走走，儿子在炕上走了一圈儿。“那老师长的什么样？”儿子说：“二十多岁小伙，西木匠屯的。”刘二赖子看了看朋友，看了看满脸怒气的夫人，又看了看站在炕上的儿子。他嘿嘿笑了，这一笑，把屋里的人都整懵了。
佟校长正在看报。这时，门咣一声被人踢开了，刘二赖子进来了，手里拿一根木棒，很凶。“哎，来老刘，坐坐。”“坐？不坐，不敢坐。我来找那个王八蛋。”“什么王八蛋？”“就是你们这教鸟语的那个。”“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他把我儿子给踢了，腿踢坏了。不能动弹了。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把他的腿打折。”刘二赖子说着，右手握着的棒子用力敲了几下左手手心。校长看了看刘二赖子手中的棒子又看了看刘二赖子凶狠的脸，问：“孩子在哪呢？”“家里躺着呢。”“你家大宝也够淘的。”“我愿意让孩子淘。不他妈的受气。”校长眼晴看着桌上的报纸，问：“你不想让孩子上大学呀？”“那好事儿谁不想？我还想让他当国家主席呢？得是那块料！”“孩子在于家长领教。老同学，我不是说你，你整天东游西逛吊儿啷当的，孩子能好吗？”“你别跟我装，装哈呀跟我？谁不知道谁呀？不接你爸的班你能有今天？”佟校长跟刘二赖子对视了几秒钟，校长的目光落在了刘二手中的棒子上。“这样吧老同学，你给我点面子，我一定狠狠批评王老师，让他今后注意点。”“给你面子，谁给我面子？我刘二的儿子让人打了，还白打。以后我还怎么在道上混？”“你想怎么着？”“怎么着？我告他。告不赢就找几个人干废他。想私了都不好使。”刘二赖子转身要走，校长忙起身把他拽住，说你先回家，下午听我电话。如果你胡来，你什么都得不到。刘二赖子说四点钟前你不给我满意答复，我就乐了。到时候别说我刘二不给你面子。刘二走出校长室，样子很凶。他对着空空荡荡的走廊大骂了几声。这是午后一点半，学生正在上课。
下课了，王老师被叫到校长室。听完校长的训诉他觉得挺委屈：“校长你没看见，他嘻皮笑脸的，鼓捣猫呢鼓捣猫呢喊个不停。我要是不制止他，课就没个上了。校长问什么鼓捣猫呢？王老师说：“英语‘早上好’叫‘GOODMORNING。’”校长重复了几遍鼓捣猫呢，说读音差不多。这不能说人家破坏纪律。这下打出事儿了，人家不答应了。要上告，还要找人打你。你想过吗？打学生可是犯法的。王老师很忿怒，说让他告吧，打他全是为他好。校长说你打了人家怎么还说是为人家好呢？你太年青了，没经验。校长给王老师出了一道选择题：1准备受处分。2准备挨打。3准备些钱。
王老师一下午没上好课，这道选择题挺难。小伙子对三个选项的内涵不太清楚，校长就向他解释：1上边可能会让你下岗。2你年纪青青还没结婚，被人打坏了怎么搞对象？3。给他些钱，破财兔灾。实际上校长已经点出了参考答案。
第二天中午，刘二赖子得到了二千元钱。佟校长开始说拿五佰，刘二赖子说你唬小孩呢？死活不干，说少三千免谈。校长说一千吧，你该为你孩子想想，他还要在这个学校上学。刘二赖子听出来了，这是在威协他。他说：“我不怕这个，有胆儿你给我儿子气受试试？”钱是胡老师送去的，两千。胡老师跟刘二赖子有点亲戚。校长没亲自去，他不想看到这个无赖。刘二赖子说两千就两千吧，看胡老师面子。
刘二赖子买了不少酒菜，招来不少狐朋狗友。从下午一点喝到凌晨一点。猜拳行令，打酒官司；唱二人转，高谈女人，狂笑浪笑。拍掌吹哨，呼喝喊叫。二狗子大喊：“诸位，诸位，我提议，咱们每个人做个动作或者说一句话，歌颂歌颂二哥，好不好？”“好——”二狗子说从我开始。他高高竖起大拇指；接下来每人一句话：“二哥有钢儿。”　“二哥纯爷们儿。”“二哥牛B。”“一般人借他个胆儿也不敢找学校。”刘二赖子顿时觉得很英雄，把多半碗白酒一仰头全干了。这一壮举搏得了满堂呵彩。刘二赖子很神气，把桌上的朋友逐个地看了一眼，说：“我儿子厉害不？才十一岁就能给老爸挣钱了。”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那摞钱，抽出一张百圆大票递给儿子，说：“儿子，拿着。明天随便花，愿意干啥就干啥。”
在一家不大的酒馆里，英语王老师也在喝酒。他独自一人，坐在那发呆，桌上摆满了空空的啤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