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地传说

前几天，看到一个大师专门撰写本地的传说，简直到了每个犄角旮旯都有传说的地步。我想，生我养我的地方应该也有，只不过我不知道而已。
怀揣着这样的好奇，我踏上了全村最老的人的门。我想，既然每个地方都有传说，自然要数岁数最大的才可能知道得仔细。
于是，我上门就敲：“林总老爷子！我来看你了。”
老爷子在门里马上就应：“娃！来啦！”
我亮明身份，说：“我不是你的娃，住对面的。林海原。”
老爷子今年一百单一岁，眼睛有点浊，耳朵也不大好使。我真怀疑他会不把传说忘记，或者给传歪。但我转念一想，有总胜于无。
于是，我开门见山的亮明来意：“老爷子，你知道咱这地方的传说吗？”他说：“啥？传说？我真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年纪轻轻的不干正经事，就瞎整什么别人的传说！又想扯谁的坏话，传谁的说？我不告诉你！”
这老爷子，真拿他没办法，但我还是得说：“不是人的坏话，是地方的坏话。”我也糊涂了。他说：“啥？”我马上纠正自己，说：“不是地方的坏话，是地方的传说。每个地方不是有传说吗，我想咱这也有，我想把它写成书，等您老挂了，也不至于让它跟你一起消失是不是。可我不知道。”
他说：“哦，那我告诉你。”我竖耳恭听。
很久很久之前……我打断他：“到底多久？”他一愣，说：“祖宗就这么传下来，到底多久，你得去问他们。”我说：“那你继续。”
有一座山，叫岩尖。……我插嘴：“现在还是叫岩尖。”他一愣，又一怒，说：“我也知道叫岩尖。既然都知道，那就不讲了。”我赶忙说：“别呀！老爷子，您老吉星高照。继续。”
山上有座庙，叫祥云岩。……我疑惑了，说：“怎么庙还叫岩啊？”他一愣一怒又一愣，说：“你到底想不想听？”我说：“想。”他说：“那就把嘴闭上。”我说：“您老寿比南山。继续。”他说：“前头得加四个字，福如东海。”
庙里有一个小和尚。……我明白了，说：“没听说岩里有小和尚的。”他反倒不温不火了，好像我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和蔼的说：“你明白了就好。咱到此为止。”我后悔自己爱多嘴，忙说：“您老天下第一，无与伦比。继续。”他说：“这是祝福人的话吗？真不讲了！”我也怒了，说：“不讲拉倒。我书写不成是小事，让祖宗的传说跟你一起消失才是大事。”他想了想，明白过来了，说：“我还是赶紧告诉你得了，这罪人我不当。我也不和你扯，越扯我越迷糊。你最好别再插嘴。”
小和尚名叫林海员。……我还是插嘴，说：“怎么名字和我一样啊？”他抬眼望了我一下，说：“想知道是吧，回去问你爹去。”“……”
他整天不敲钟也不打鼓，什么事也不干，就那么傻坐着，时不时的朝天瞪眼，然后亮一嗓子：“噢嚯！”就像吃饱后打一个饱嗝。久而久之，路过人的就说他：“地让你坐得都贵了。”贵地的名字就这么来了，现在的名是谐音。……完了。
我终于知道桂地的传说了，但我又后悔知道，这书怎么写啊！总不能这样写吧：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嘛事也不干。
现在，无论如何，我得承认：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