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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那应该是2004年的夏天,你骑着你那辆破旧的老式自行车,咯吱咯吱地载着我在灯火酒绿的北京兜兜转转了一晚上。夜晚的灯光,星星点点地洒在你背上,透出一种很温暖的弧度。两人一车的倒影被拉得很长,仿佛如同后来
那应该是2004年的夏天,你骑着你那辆破旧的老式自行车,咯吱咯吱地载着我在灯火酒绿的北京兜兜转转了一晚上。夜晚的灯光,星星点点地洒在你背上,透出一种很温暖的弧度。两人一车的倒影被拉得很长,仿佛如同后来的时光那么长。
——题记

1..六岁那年,我第一次遇见你

那一年,我六岁,懵懵懂懂正是不记事的年纪。那时候你已经37岁了,岁月却仿佛偏心一般从不曾在你脸上留下过痕迹。你住在北京一个很偏僻的胡同里,一仰头就可以看到纵横较错的天线和总是晦暗不明的天空。妈妈带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简直不能想象这里将是我以后居住的地方,这和我以前那总是装满洋娃娃的漂亮房间和宽敞舒适的高楼相差太远。
直到我穿过重重四处散挂着的女人衣服和漫漫人群,看到了你。
你穿着一身明显有些劣质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蹭亮地站在门口,有些莫名的滑稽。你笑眯眯的瞅着顶着个锅盖头的我,眼里满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温柔。我歪着头好奇地看你笑得乐不可支,然后清晰地听见你轻轻地说:“乐乐,欢迎你回家。”
那一年,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那一年,我爸爸刚刚病逝,而我妈妈带着我找到了你。

就这样,六岁的我住进了你家,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子,虽然拥挤却异常的干净。看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你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有些黝黑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你们就睡这里吧,我去屋外的小凉棚凑合凑合。”
那时候的我还不记事,只看到从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妈妈依旧是面无表情得理着我们那些少的可怜的行李,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在你身上停留。你却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眼神一直温温柔柔地盯着我,好像看不够似得。
我有些害怕的拉了拉妈妈的手,妈妈冷淡地看了你一眼,你尴尬地咳了咳,然后犹豫着转身走了出去。也许是那天的阳光太过刺眼,我甚至还记得你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和缓缓被拉长的背影透漏着怎样一种愉悦。当时的我不懂,直到很久以后,我或许才明白,那天的你为何像赢得了全世界一样的开心满足。


3.我才八岁,却开始怀念从前

八岁的我眼里第一次有了疑惑和恐慌。
彼时的我已经和你在一起生活有两年了,可我依旧怀念从前。似乎人都是这样,追忆着过去美好的,忍耐着现实残酷的。我曾不止一次地问妈妈,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去原来的那个家呢?那里曾经有妈妈有爸爸还有我最爱的洋娃娃。可是这里只有细细窄窄的街道和总爱追着欺负我的狗娃。可是妈妈总是沉默不语。我想才八岁的我应该是不懂妈妈,不懂你对于我们的意义的。
记得有天晚上不知是什么节日,你把胡同里的朋友都请到家里来。或许是那天气氛太过热闹,也或许是你开心得喝了太多酒。在众目睽睽之下,你粗壮有力的大手抱过小小的我,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面料传递过来,有种很幸福的错觉。我瞪大着双眼高高地被你举过头顶,然后在喧闹的嘈杂声中,听见你说:“乐乐是我的女儿!”
我恐慌得努力睁大着眼,似乎不敢相信你说的话。直到我被妈妈尖叫着抓了下来,
她红着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狠狠地抓紧我的肩膀说:“夏乐乐。你给我记住,你姓夏,而且永远都只有一个爸爸。”我记得当时我只觉得被妈妈抓得很疼很疼,疼到眼泪都快涌出眼眶却不懂她的话。幸好愣愣站在旁边的你冲上来解救了我。
我仰头看你,你有些僵硬地笑着,对着从刚才开始就窃窃私语不止的客人陪笑着说:“叔叔...我..只是乐乐的叔叔...”
此时的你,粗糙而黝黑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着,就像秋天瑟瑟发抖的落叶。其实那时候的我如果望向你的眼睛,就会发现那里面藏了一种怎样的沉痛与哀伤。

2.十岁的时候,我学会了反抗

十岁的那年,我第一次学会了和别人打架。学会了如何用我小小的拳头去甩开那些席卷向我的恶意眼神,纵使总是遍体鳞伤。
是的,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躲在舒适房间里摆弄着漂亮娃娃的小女孩了。你知道吗,现实有时候就是这样,逼着你不得不去面对那些你从未想到过的境遇。四年的时间,足以让以前娇生惯养的我习惯这偶尔会漏雨的屋子,隔壁总是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以及弄堂里的人对于我们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可习惯并不代表遗忘。我并非完全的不在意,那些关于你和我妈妈的闲言,就像一根根渗透着毒汁的藤蔓,密密麻麻地攀附上我的心,让我痛的无法呼吸。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仿佛总会看到爸爸苍白的脸隐隐约约地浮现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十岁的我,在铺天盖地的闲言碎语中第一次懂得你对于我们的意义。我突然为我爸爸感到愤怒,突然对你有了一种名叫怨恨的东西。

这种怨恨掺杂着不甘终于导致当我再一次被弄堂里的孩子围追堵截嘲弄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出了手。当我带着一身伤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的眼睛瞬间像是被点了火似的愤怒起来,你问我怎么会弄成这样。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弄堂里的人都是怎样嘲弄我和我妈妈的,说我们为了攀附上你是如何的恬不知耻,说在我没出生之前你们就已经在一起了。我当然不会告诉你,这是十岁的我唯一保护的尊严。
你很愤怒,四年来我似乎从未看见你如此愤怒过。四年来,你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我和妈妈,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忍耐着我们一切的冷眼旁观。可现在你拿起藤鞭的手不自觉得颤抖着却毫不迟疑,你强忍着怒火问我,“为什么打架?”我倔强地仰起头,沉默弥漫在空气中一触即发。你红着眼,藤鞭带着凛冽的风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一声声抽击在空气中爆破开来。后背是撕心裂肺的疼,黑暗像永不止息的浪潮扑来。
我直挺挺的硬咬着牙,拼死不让乞求的话溢出口。你却突然停了手,跌坐在地上,看着我手臂上一条条血红的鞭印,哭了。浑浊的眼泪从你黝黑的双颊缓缓流下,眼眸空洞而苍凉。
“是我不好....没有教好你....是我不好。”我冷笑着看了你一眼,费力地支起疼痛难耐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户外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没错,一切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妈妈不会被人肆意侮辱,如果不是你,爸爸不会日日夜夜无法安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我有多痛就有多恨你。
你知道